三月初四,皇帝病愈早朝,头一件事便是令内侍宣读了两道圣旨。
头一道圣旨便是发落了韩王。
圣旨洋洋洒洒几大页,称韩王不法祖德,不遵朕训,肆恶暴戾,专擅威权,引奸为心腹,伙同苏家买官卖官,搜刮民脂民膏,纵容苏家行凶作恶,贪墨赈灾银俩,至死百姓流离失所,起兵造反。
于父母无孝顺之心,于亲兄无友爱之意,私养死士,残害手足。于国,于家,不可托付祖宗弘业,自日起在府内闭门思过,无召不得擅出。
一句不可托付祖宗弘业从内侍口中宣读出来,百官心里咯噔一下,除了少数几个暗暗窃喜之外,大部分人顿时面如死灰。
张华与施杰各自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了对方一眼,很快垂下了眼帘。
第二道圣旨则是褒奖了靖王在此次湖广灭流寇一事上,暗中筹银五百万两,筹粮数千担,分派给两地百姓,使得朝廷在没有损兵折将的情况下,平息了流寇,安抚了百姓,居功甚伟。”
天顺帝等内侍宣读完两道圣旨,眯了眯眼睛道:“朕少时登机,至今已有二十六载。惜年事渐高,于国于民,怕有心无力,也是时候册立太子,以固国本了,众爱卿有何高见哪?”
殿中一片寂寞,谁也不愿先开这个口。
天顺帝温和朝老庆王笑道:“皇叔,皇室宗亲里头。数你辈份最大,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老庆王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道:“国本不固,人心不稳;人心不稳。国运不昌,早该立了。
天顺帝抚须笑道:“以皇叔之见,该立何人为太子?”
老庆王素来乖张,撇了撇嘴,冷笑道:“你是皇帝,你想立谁就立谁,统过就那几个。挑个好的不就行了?”
看似不偏不倚的一句话,在群臣心中炸了个响雷。
皇室宗亲中有人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又不是挑萝卜。总得守着祖宗规矩才是正经。”
老庆王今日一大早被人从温柔乡里叫了起来,心中极不畅快,正憋了一股子怒气。一听这话,不由分说的破口大骂。
“按祖宗规矩。你这个烂萝卜府门口挂的牌匾,早就该摘了当柴烧,你他娘的爵位,怎的不给你那脑子被酒烧糊了的傻儿子继承,偏给了老二?按祖宗规矩你他娘的只能娶四房姨娘,那多出来的六房美妾,早就该剪了头发当姑子去。你个烂萝卜夜里光溜着身子搂着美妾的时候,怎的不跟美妾聊一聊祖宗规矩?”
那人被骂得一口气提不上来,身子直往后仰。若不是边上的人眼尖,赶紧扶住了掐人中,只怕又多了一个被老庆王活活气死的。
有道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像老庆王这样既浑又横,且辈份又高的人,有几个敢惹?
一时间,皇族中人个个缩了缩脑袋。生怕不一小心,这个老王爷把怒气撒在自个身上。
张华见时机已到。轻咳一声,朝施杰打了个眼色。
施杰暗中骂了句娘,遂上前一步,高声道:“贤君,安邦治国者也,臣以为,靖王仁孝之人,理应册封为太子。”
张华抚着胡须,慢条斯理道:“皇上,施尚书这话虽言之有理,只是长幼有序,嫡庶有别,皇上还请三思啊!”
施杰心中又骂了句娘,脸上却虚笑道:“中宫只有一子,韩王德行有损,按长幼的顺序论起来,靖王继承大业倒也合适,不知张大人以为如何?”
张华遂点头叹道:“如此说来,倒没乱了祖宗规矩。”
皇帝浅笑盈盈道:“皇叔以为如何?”
老庆王脸有愠色,像是昨日夜间,府里哪个小妾没有随了他的意一样,极不耐烦道:“皇上啊,不就是选个太子,怎的还挑三捡四,既然定下了,就下旨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站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众大臣倒吸一口凉气,却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天顺帝不怒反笑,忙挥了挥手,内侍火速搬来一张椅子,请老庆王坐下,。
庆王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顺势翘了个二郎腿,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
天顺帝起身,目色暗沉,高声道:“靖王,朕之二子,其人诚孝友爱,兄友弟恭,勤勉敬业,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堪当大任,册立为太子,着礼部筹备册封大典。”
众臣跪地齐呼:“皇上圣明。”
天顺帝满意的看着群臣的反应,当即笑眯眯宣布退朝,由李禄扶着进了偏殿。
刚入偏殿,老皇帝终支撑不住,身子朝李禄软了下去,一旁候着的杜天翔忙不迭的迎上去扶起。
……
萧府外院书房,禁卫森森。
士兵五步一岗,三步一哨。
猓贵生,贵明两兄弟一左一右,像钉子般站立不动。
书房里燕淙元被绑得像个粽子似的躺在床上,细细听张华,施杰讲朝堂上的事。
萧寒,徐宏远一左一右随立在床前。
凳子上一并溜坐着萧亭,萧静娴父女俩,两人正凑在一处,轻声商议着如何用药。对面坐着的则是刚刚拿起茶盏的杜云鹏。
……
萧府大门口,萧重,萧吉两位总管送走了一拨又一拨前来送礼的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门房两个小厮喜滋滋的捧了两个茶盅,双手捧到两个总管跟前,谄媚道:“两位总管请用。”
萧重挺了挺腰身,接过茶盅,一饮而尽后把茶盅往小厮手里一扔,两人挥了挥手。小厮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