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心中警铃大作,斗蛐蛐斗鸡遛狗的,红袖添香与小妾耳鬓厮磨的、正听小厮分说朴居八卦的、正教导家中儿女的、正准备好好用个午饭小酌两杯的,全都风风火火穿戴整齐往皇宫赶。
再说皇宫里,姜泽从昏厥前的美好梦境中被直接扎醒,十个手指有五个被包成了猪蹄,
又匆匆忙忙换了衮服准备临朝,路上虽有桂荣不断分说,却是直到行至乾坤殿,神思才渐渐清明起来。
实在是信息量太大了——姜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万无一失的事情,一觉醒来后会直接掉了个个儿天翻地覆,据说整出事情的还是秦老太君……
事情是秦家主导的,凭什么反咬一口?别说秦家人头上还扣着通敌叛国的罪名了,仅凭秦想要攀着他荣想富贵这点,这也不该是秦家能做出来的事情,这根本就不合理!
在启泰,他是九五之尊,他富有四海,秦家通敌叛国的罪名,除了他,还有谁能轻易翻盘?整个启泰都是他的,又有谁比他更加富有?秦家这是全都疯了罢,若是没疯,谁还能开出比他更重的筹码?
乾坤殿里,文武百官分列两行垂手而立,相互之间使着眼色窃窃私语,待得桂荣的鸭公嗓音响起,这才纷纷行跪拜大礼,紧接着便是死一般的沉寂——无论是朴居还是秦老太君敲登闻鼓,动静皆是不小,大部分朝臣已经得知真相,面上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姜泽阴沉着脸在龙椅上坐下,将包成猪蹄的手缩在袖子里负到身后,另一只手紧握成拳。他先是在大殿里环视了一圈,紧接着在岑刚与黄御史并罗荣等人身上扫过,最后直接落在蔚池身上,自然而然的想起与秦蔚两家有关的姜衍。
要说看不惯他与谢琳的人不少,但能有胆子与他抗衡且付诸实践的却屈指可数。事情发生在启泰,秦老太君敲登闻鼓虽算国事,可细究下来,说成家事也不为过——倘他因此而败坏了名声,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
除了与秦蔚两家沾亲带故的姜衍,根本就不作他想!姜泽几乎是瞬间就认定了罪魁祸首,只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即便是姜衍人在麻城,还能在上京城搅风搅雨!
倘他继续留在上京呢?就连人在麻城了尚且如此,若是留在上京……
姜泽心中又惊又怒,还有他并不愿意承认的卑怯,这种深埋在骨子里的自卑,直接演变成蚀骨钻心的恨。他压抑着暴怒将拳头握得死紧,不过须臾,喉间便泛起丝丝腥甜,随即眸色赤红,眼中暴戾阴鸷的让人胆寒,只恨不得能立时把姜衍捉了千刀万剐才好!
可他不能,莫说姜衍如今远在西海郡他鞭长莫及,便是他够得到,当务之急也不是收拾姜衍的时候,而是应该收拢心神,想办法先度过眼前的难关,挽回自己的名声才是要紧!
远在卧龙山庄的姜衍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背了黑锅,但心情却没比姜泽好上多少——与季星云一番谈话后,他原是直接回了常绿院小憩的,却是没过多久,就因收到潘越的信,被粟米叫醒了。
俗话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不过是你一刀我一刀,端看谁的准头更好罢了。倘单看境遇不分立场,姜衍与姜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了。
当然了,这难兄难弟绝对不仅仅是姜衍姜泽。时局就像张大网,但凡参与其中的,谁也不能幸免。就好比此番之事的开头,是尹卓与姜泽合谋拿蔚家军开刀,蔚家军反手就捅了回去,结果尹卓技不如人,只能败走逃窜。
而姜泽高坐龙椅,蔚家军虽一时间莫可奈何,可蔚家军同盟多啊!
尹卓还没败走的时候,姜衍已经出手拿秦家开刀,之后雷文瑾回来,同样将刀锋对准了秦家。而蔚蓝是左右开弓,先是捅了拓跋珏,再是秦家。紧接着蔚池与定国侯罗荣亲自操刀捅向姜泽……
这其中,固然不乏像真信田冲这种想捡便宜趁乱而入的,但真信田冲的根据地不再大陆,便是有再多想法,在几方强大实力混战的情况下,仍是处于弱势,压根就不足为惧。
可眼下出手的却是尹尚……
“去看看郡主回来了不曾。”姜衍即便是早有所料,仍是脸色发寒,不过转瞬间,好好的信纸已经在他手中化成了齑粉。
粟米最是擅长察言观色,虽不清楚信上的内容,却想着是潘越传的,多少猜到几分,再说让他去漪澜院请人,明显与蔚家军有关,当即敛正了神色道:“主子,可是果洲镇出事了?”说罢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如今日头不过刚刚升起,郡主应当没回。”
蔚蓝是去了暗道的,暗道有蔚栩在,姐弟二人多日不见,便是叙话,也应该会耽误些时辰吧,再说昨儿可是一夜没睡,没准现在正歇着呢。
粟米只差没明说,蔚蓝大约还在睡觉不好叨扰了,姜衍怎么会想不到?他也不想蔚蓝太过辛劳,颔首道:“若郡主不在,便直接让季星云过来。”涉及到伏虎营,季星云便是不能做主,至少能及时传递消息。
再说蔚蓝向来自律,还有达瓦与古曲等人不曾收网,她便是要歇,也不会歇的太久。
姜衍想得没错,粟米到漪澜院的时候,蔚蓝已经从暗道出来,正与季星云议事,见他进来,二人对视了一眼,蔚蓝心下一沉,“可是果洲镇有消息?”
“郡主怎么知道?”粟米先是诧异了一瞬,旋即想到蔚蓝对果洲镇的看重,眼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