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夫为人喜怒无常,虽有一手好技艺,但脾气却是远近闻名的古怪,一般人很难请到他。银杏今日也是撞了大运,恰好钟大夫在医馆,而银杏又奉了蔚蓝的命令要把将军府发生的事情不动声色的透露出去,钟大夫闻弦歌而知雅意,这才看在蔚池的面子上走这一趟。
簌月眼珠子转了转,按照钟大夫的脾性,翡翠想要在钟大夫面前给二房博脸面,只怕是不行。
更何况,早不来晚不来,小姐晕倒在暮雪斋的时候,二夫人连派个得力的婆子送她们回曦和院都不曾,更不要说帮小姐请医了;虽然说本意上小姐并不需要,可二夫人打量着,好似谁也看不出来她的虚伪嘴脸似的,这会又来装什么好人,没得让人恶心坏了!
果然,钟大夫话音一落,翡翠便觉得自己被打了脸,神情不悦的退后两步。那意思似乎是在说,不问就不问,要不是怕大小姐命薄死在这当口二房要担恶名,她还不过来呢。
片刻后,钟大夫收回手,皱着眉捻须道:“小姐最近忧思过度伤了本元,加上不思饮食脾胃虚弱,今日又遭到猛力撞击,这才昏迷不醒。”
簌月知道钟大夫说的是实情,小姐的身体最近确实亏损得厉害。不过这昏迷不醒的原因,那就值得思量了。
作为一心为主的大丫鬟,即使知道自家小姐是在闭目养神,簌月还是要表示下担忧焦急的,于是揉着发红的眼眶急道:“钟大夫,我家小姐可要紧?会不会有危险?什么时候能醒来?”
钟大夫神色和蔼的看了眼始终闭着眼的蔚蓝,又胸有成竹的摆摆手道:“莫急,你家小姐性命无虞,只是,什么时候醒来却不好说了。老夫这就开几幅汤药,你先熬了给你家小姐用上。”
簌月听到这话面露喜色,连连给钟大夫施礼道谢,“多谢大夫救了我家小姐!还请大夫开方,奴婢好马上去拿药!”
钟大夫医术精湛,他能给小姐开些温补的方子调养身体也是好的。
银杏忍冬见状,毕恭毕敬的准备好笔墨纸砚。钟大夫将三个半大丫头的神色收入眼中,又瞥了眼远远站着的翡翠,谁是真心谁是假意,顿时便心如明镜。
翡翠才不管这些,听闻蔚蓝无事松了口气,又见几人各忙各的没人理她,便淡淡撇了眼转身离去。反正消息是有了,只要大小姐不死,她能给二夫人交差便罢。
钟大夫开好方子,又细心叮嘱了些注意事项,临走前掂了掂分量十足的荷包,神色颇为复杂的看了眼蔚蓝,心底不由得暗暗叹气。这大户人家的破事儿多,他也算见多识广了,小丫头既然诚心奉上,自己不收,她恐怕反而心里难安。索性都出手了,不如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他一个孤老头子,也不惧蔚桓。
收拾好药箱带着童儿晃离开,钟大夫面上多了几分愁绪。
蔚蓝等脚步声消失,翻身笑眯眯从床上爬起来,从腋下拿出颗银倮子,如有些释重负道:“呼,总算是走了!”
“没事吧小姐?”簌月眸色担忧,钟大夫临走那一眼意味深长,她总担心是露馅儿了,钟大夫性子古怪,传出去可不好听。
将手中的银倮子抛了抛,蔚蓝笑眯眯道:“没事,这大夫是真正的行医之人,身怀悲悯,医德高尚,不会有事的。”
为了避免事到临头功亏一篑,蔚蓝故意用银倮子来改变脉象。
将银倮子放在腋下三寸,脉象会变得时强时弱、时断时续,一般的大夫很难把出深浅。估计钟大夫也很惆怅。不过这老头儿生性耿直,看他对翡翠的态度就知道是个嫉恶如仇的,他若是真的看出什么来了,既然当场没拆穿她,事后自然也不会。
事情确实如蔚蓝所料,钟大夫虽然知道蔚蓝改变了脉象,却不知道具体用了什么方法。一路上冥思苦想,直到回到医馆,钟大夫面上仍是一派愁肠百结,心里抓心挠肺的好奇,并深以为这是对他几十年医术的莫大考验。
而这一日,上京城许多人都看到一辆青布小马车从跑马巷窜出来,横冲直撞的在泰宁街狂奔,马车奔至华氏医馆,从车上下来个红着眼眶的小丫鬟,而小丫鬟又发丝散乱的直奔医馆内堂,请走了华氏医馆鼎鼎有名的钟大夫。
眼尖的百姓便发现,这小丫鬟是将军府的人,而钟大夫在将军府呆了小半个时辰出来了,面色非常不好。能让医圣露出如此愁容的会是什么顽疾?广大民众的好奇心顿时便被勾起来了,热心的四处打听共享消息,最后得出的结论令人瞠目结舌,最初还只有少部分好事之人私下议论,渐渐的便刹不住了,尤其是得知将军府还同时请了太医进府之后。
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百姓的想象力和洞察力也是不容轻忽的,于是这事到第二天,将军府二房的小姐把大房小姐撞得重伤晕厥过去的事情便传遍了上京城。
孔氏万万没料到,蔚蓝还会有这样的胆子和花花肠子,等她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再想弥补已经于事无补。
而孔氏爱惜脸面,有京中百姓和言官御史盯着,即使孔氏在心里恨不得把蔚蓝千刀万剐,实际上却是打不得也骂不得,面子上还要慈爱大度,不能让人看出丝毫端倪。
仅此一遭,便让孔氏与蔚蓝的交手彻底沦为了被动。
曦和院里清风雅寂,钟大夫走后,蔚蓝便吩咐了簌月紧闭了大门,午饭后,蔚栩被银杏伺候着在西耳房睡觉,忍冬熬药,而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