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姑娘,你终于醒了
那是云阳熟悉的声音。
她慢慢坐起来,惊奇地:云阳,是你救了我吗?
她的声音很低,很沙哑,不仔细,根本听不出来。可是,云阳却听得清清楚楚,笑眯眯的:小姑娘,你可终于醒了,再不醒来,真要令我伤筋动骨了我储存多年的树液,都快被你喝光了
她低头,惊奇地看到自己的胳臂,原本是皮包骨头,骷髅一般,此际,居然长出血肉,白生生的,虽然依旧弱小,却已经是一个正常人的模样了。
再看看赤足,也是如此。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就连脸颊也不再是瘪瘪的。
她惊奇极了:云阳,你把我给治好了?
治好?还早着呢。
云阳的笑声再度响起:别急别急小姑娘,只要你肯留下来,我总会治好你的
她轻轻的:我还能痊愈吗?
痊愈?也许吧。不过,这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
也不久,顶多二三十年吧!
凫风初蕾:
她抱着膝盖,凝视窗外雪花飘飞的世界,很久,低低的:云阳,谢谢你。
树洞里,忽然多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只是,脸生长在古老的树皮上面,就像黝黑的土地上开出的花来。
她好奇地看着他。
哈罗,小姑娘,很高兴见到我吧?
她点点头,老老实实:现在,我最高兴的就是能见到你了。
哈哈,我真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可是,小姑娘,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再次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
吓人吗?
云阳尖叫一声:嘿,现在已经不算吓人了,你刚来时才吓人呢,简直就像一个鬼似的,令我想起冬天被活活饿死的棕熊小姑娘,你见过被饿死的棕熊吗?
她摇摇头。
冬天,缺少食物,又经常大雪封山。一些愚蠢的动物,比如熊,每每冬眠之后醒来,却什么吃的也没有,偏偏有时候春天也继续下雪,于是,他们只好一直挨饿。有一年,我亲眼见到一头棕熊,从去年的九月到来年的三月,没有吃到过任何东西,被活活饿死在林中。你知道它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凫风初蕾摇摇头。
诺,你看
凫风初蕾顺着他的目光,忽然跳起来。
只见自己刚刚坐卧的地方,贴着一张巨大的熊皮,可不正是棕色的熊皮?它四肢摊开,匍匐在地,就像是彻底被订入泥土,只剩下了这一张皮似的。
她惊异地:难道,这就是那只被饿死的棕熊?
云阳见她惊吓,哈哈大笑:可不就是那可怜的家伙吗?它生生地饿成了一张皮,就这么死去。不过,这张熊皮倒是蛮不错的,我顺手捡起来,放在树洞里,没想到还派上了一点用场。哈,小姑娘,此刻起,我便把这张熊皮送给你,你看可好?
凫风初蕾看了一眼熊皮,又慢慢地坐下去。
熊皮,真的很舒服。
她干脆躺下去,双臂交叉为枕,十分惬意地闭着眼睛。
这树洞,简直比世界上最好的宫殿更加安全温暖。
而且,周围的小伙伴全是她喜欢的——无论是狐狸还是树懒,都比人类好多了。至少,它们看你的眼神都是温柔纯洁而亲切的。
可人就不同了。
人看人,总怀着打量和揣测,从来不会毫无目的。
云阳,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这次,轮到他诧异了:我怎会认不出你来?
自从我毁容之后,我的朋友们都认不出我来了。包括一些非常好的朋友,都不认识我了云阳,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第一眼就认出我来
云阳不以为然,只是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人类是凭借皮囊认人,我是凭借一个人的气味认人。这么说吧,人的短暂一生,从婴儿到老年,相貌会生剧变,丰满的血肉会变成干瘪的皮囊,可是,身上的气味却是绝不会改变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种独特的气味,从生到死,哪怕归于尘土,也绝不会改变。你一来,我就嗅到你的气味了,当然就认出你了
他盯着她仔细看了几眼:再说,你变化并不大啊,除了瘦得像那只被饿死的棕熊,大轮廓是没有改变的。你的朋友怎么就认不出你来了?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笑了笑。
云阳见她笑,自己也笑起来。
那是他见过的最真实的笑容——很少有人类能这么笑,仿佛什么挫折都不足为奇。
是了,肤浅的人类,愚昧的人类,他们的灵气早已被酒色财气所耗光,只以貌取人!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你的那些朋友们,他们心目中一直储存的是你貌美如花的样子,压根就无法将现在的你和以前联系起来,所以,压根就想不到是你,就别说认出你来了小姑娘,你就是因此而感到难受吗?
她老老实实点头:当初我的确有点难受,可现在,我早就不难受了。
这不就好了?
云阳,你说得对,我们这些凡人,都是被酒色财气所掏空了的驱壳,早已没有灵气驻扎在我们的身体中,蒙昧无知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姑娘,我不是说你,你并没有蒙昧无知你和你的那些朋友不同
哦,不!我和他们没什么不同。现在想来,如果交换一下处境,也许我的朋友们变成了那个样子,我也不见得能认出他们来
云阳摇头。
说真的,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