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并不算浑浊,长离从睡梦中传来,就听见屋外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他悠悠然的起身,往门外去。
这座宅子并不算大,却也带着几分古雅的味道,看上去也算是有些传承。
这是长离的父母留给他的,作为一个当地大家族的旁支族人,长离倒也受到了一些宗族的照顾,所以这座宅子倒是能留在他的手里,只不过,留存到现在,到底是有些破旧了。
宅子里除他以外,还有一个佣人,张嫂。
因长离今日起来的还算早,所以张嫂倒是出现的晚了些。在长离将一些琐碎的事情都收拾好的时候,张嫂才端着早点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小心翼翼的将早点摆放好,然后就站在了一旁。
长离用饭的诉苦十分的不快,堪称缓慢了,可张嫂却没有丝毫的腹诽,反而,长离用早点用的越慢,她就越心虚,在大半个时辰后,长离终于用完了早点的时候,她额头上的冷汗都快要掉下来。
她战战兢兢的走近了一些,用一种谨小慎微的口吻说道:“东家,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因她那个上高中的女儿的缘故,她倒是能够顺畅的说出个‘我’自来。
长离早就发现了张嫂的不对劲,可他不甚在意,依旧随意自然的用着早点,好像完全没发现张嫂的心虚与窘迫。
此时,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你说。”
张嫂额头上的冷汗终于低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主家明明年岁还小,给她的压力却比之前的先生太太还要大。
她支支吾吾的说道:“先生,我已经老了,干不动了,我女儿体谅我,想要我回家休息,所以,我想……我想……”
离开这两个字从喉咙里涌了上来,有很快被她咽了下去,她眼神闪烁,不敢与长离对视。
可长离却很快把她的话补齐:“你想要辞工?”他如是说道。
张嫂猛地点了点头,那一头扎起来的青白交错的头发上带这些油腻的光。
长离却没有体谅这个看上去简朴的,可怜的女人,他直接说道:“可是你之前在我家签订的是十年的协议,现在才过去两年。”
张嫂猛地抬起头来,她没想到长离会知道这件事,她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两只手不停的在围裙上擦着:“东家,你也知道,我女儿上了高中,她周围的同学都出身于一些好的家庭,而每当她的同学问她,她家里做些什么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实在是太难堪了,我作为她的母亲,实在是不忍心让她受这种侮辱,所以,只能候着脸皮来东家您这里求情,东家您宅心仁厚,就放我们一家一马吧!”
话说的颇为情真意切,听起来还颇具文采,这倒不是她的女儿教她的,是在这里住了两年,潜移默化的。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眼睛都被擦红了。可长离看着她这副模样,却没有丝毫的动容,更没有张嫂期盼中的怜悯与同情。
十年的雇佣协议,这在这个城中都是不怎么常见的,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有他们用惯了的人,这种临时的雇佣合同,一般都不会太长久。
长离的父母之所以会同意这个协议,是为了救济当时家庭面临着困难的张嫂,在协议签订的时候,长离的父母还拿出了相当于六七年工资的钱去帮助张嫂,这也是相当的仁义了。
可虽然这是一件助人为乐的事,却也是明说了那笔钱是张嫂的佣金的,现在,张嫂钱也拿了,人干了两年却打算走了,是什么道理?
所以长离施施然的坐在椅子上,没有搭理张嫂可怜的情态,张嫂在偷偷地抹了一会儿眼泪之后发现长离没有丝毫的反应,就抬起头偷看,发现长离正姿态随意的坐着看报纸,她不由得就在心里埋怨了起来,这个小东家,读了那么多的书,居然还没有他父母明事理,她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他也当看不见。
所以她急走了两步,走到了长离的面前:“东家,您,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长离连报纸都没有放下,语气懒散的说道:“你还要问我怎么想,雇佣的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十年的协议,你当我跟你一样记不清?”
挤兑的话一下子就踩中了张嫂的心脏,她心里一个咯噔,正是因为顾忌着那张协议书,她才不赶挺直腰板的。要不是知道那纸协议书被公证过,她早就寻思着偷偷拿走了。
所以此时她心里一急,就要跪下了:“东家,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为你家工作了这么些年,也不容易啊,你现在说这些话,是想要逼死我吗,我只是为了我的女儿,纵然你年纪小,无法体会到身为父母的心情,你也不能这么践踏我这个当母亲的心情啊!”
人还没跪下去,她就已经嚎开了,几只麻雀被吓得从树上飞起,发出扑棱扑棱的声音,倒是没想到,这个老妇人还能发出如同被杀的猪一般的嚎声。
长离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就皱起了眉,他清泠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被掩藏的很深的疲倦渐渐地浮现,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冷冷的呵斥了一声:“不要叫了。”
语气虽然算不上狠厉,却无端的让人心寒,在话语说出的那一刻,张嫂的嚎叫就骤然的停住,如同一只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
而就在这时,一两道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地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婉转的女生:“妈。”女生音色曼妙,还带着一丝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冷,听上去恍如珍珠落玉盘。
发出这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