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胜、潘彪慌不择路,拼死杀透重围,乱军中发现言明早已反水,吴胜大恨,早知此人有疑,自己未能痛下快手,方有今日。言明在此,想必寨内墨菲等绝无幸理。
“卖友求荣的破落货,改日必报今日之仇!”潘彪背负着受伤的吴胜,一路飞奔,一边破口大骂。他虽然背负一人,仍然健步如飞,好在忠心的手下们不断留下与尾追的官军死死缠战,这才使得吴胜和潘彪得以走脱。
看着身边的兄弟一批批留下断后,再被元军砍杀,潘彪眼含热泪,不忍回顾。言明既然投附了元廷,只想赶尽杀绝,不留后患,所以他起劲儿的在前追击众人。
远望追击,孙先生立在那领军的元军万户身侧,满脸堆笑道:“恭祝大人旗开得胜,连战连捷,此番剿贼,将军居功甚伟,朝廷必有重赏!”
万户哈哈大笑,他此番心情舒畅,对这个一路极善察言观色的幕僚大为赞赏。虽然彼此隶属不同,惜才之心油然而生。
“先生过誉了!没有先生竭力谋划,本将哪能如此轻易打破贼子山寨,再剿灭许多贼众?这次回去,本将定会在陈述中好好为先生写一笔!”
“某不过动动唇舌而已,哪及将军身陷敌阵,指挥若定?惭愧惭愧。”
“哎,没有诸葛卧龙妙智,哪有刘关张的蜀国基业?先生大才,世所罕有,若先生不弃,改日若想来我济宁路,某当扫榻相迎!”这是在直接招揽了。
孙先生深深躬身施礼道:“承蒙不弃,小子受宠若惊,不过上官素礼遇于吾,不忍离去,将军好意,某心领了!”
这万户只是兴起而说,他见这孙先生智计高,敢于孤身入贼寨,以三寸不烂之舌反间,劝诱贼首,胆略不小,甚是难得,有了招揽之意。不过自己乃是汉军万户,毕竟庙小,容不得大神。见孙先生推辞,也不以为意。
“前年孟起大人在济宁路任上,就曾对先生才智赞不绝口,本将学识短浅,只恨不能常伴先生左右,聆听教诲,他日若是有缘,还望先生屈尊下教!”
“董大人乃世之奇才,国之干将,孙某怎当得起高誉?如今董大人追随太师战于江淮,屡建奇功,孙某不过在此山野间拾其牙慧而已。能得大人如此看重,孙某汗颜矣!”孙先生施礼道。
孟起是董抟霄的字,至正十一年在济宁路任总管,陷安丰、攻濠州,每战临先,无往不下,深得脱脱看重,此时任枢密院判官,从脱脱战高邮。
两人淡淡谈些杂事,很快心思转到当先战况。
“这个姓言的,倒是有些武力和心计,虽说是出身不正,看他还算肯出力,只要调教得法,今后用好了倒是一条好猎犬。”万户怀着兴趣,看着正在前方指挥心腹们围攻追击的言明道。
“此子已无退路,为求活命和进阶,只能拿以前自家兄弟的人头来铺就,若他守规矩,不妨用之,若有异心,除之不过挥手之间耳。”孙先生淡淡道。
言明此时心焦如焚,眼睁睁看着潘彪背负吴胜突出了重围,无论言明如何大声叱骂,拳打脚踢,自己这些心腹的行动还是迟缓,断后的清风寨士卒几乎个个不要命,明知必死,也是奋不顾身的纠缠住身旁的敌军。言明看的分明,部分已经被砍翻在地的清风寨士卒,即使身负重伤,仍然死命的抓住敌军士卒的腿脚不放,或是紧紧抱住对手,缠倒对手,张口就咬。有的对手不备,脸上的肉或耳朵都被深深咬下来,疼得他们哇哇惨叫,手中的钢刀一次次捅进对方的小腹,拔出来,再捅进去,再拔出来。双方的身上均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有的直接被咬住了咽喉,喉间热血嗤嗤的飞溅,惊得周围的元军都不由得放缓了追击的脚步。
元军的士卒,言明不敢训斥,只能冲着自己的亲信叫骂。实际上,正是有了这些悍不畏死的清风寨士卒陆续断后,潘彪等才顺利逃脱。
所有的清风寨士卒都明白,山寨被元军打破,留守的家眷和同伴必无幸理,众人皆恨言明狡诈反目,为了给家眷和同伴报仇,多不顾死亡,只求多杀一个对手或死死缠住。即使有元军在后高声宣告,投降者免死,这些断后之人只不理会。
伏击的元军毕竟人数有限,包围圈不够厚重,潘彪等才得脱升天。也有少部分清风寨士卒趁乱冲出,窜入山岭,不知所踪。
“军师,我们怎么办?现在去哪里?”潘彪急着问吴胜。
此时吴胜斜躺在一个担架上,由两个士卒抬着。担架是临时折了两根树枝赶制。潘彪几乎跑脱了力。刚才一力死战还不觉得,现在潘彪只觉腿肚子抽筋,发软,口干舌燥,眼前金星乱舞。
吴胜咳出几口血沫,他胸口中了一箭,好在没有伤及心肺,现在不敢拔出箭矢,只是把箭尾削断,撒了些消炎止血的粉末,做了简单包扎。
“去汇合卫宝,临朐城是去不得了,我们赶紧去沂水城,找石寨主。”
这次逃亡途中,吴胜就突然收到了卫宝转给来的石泽波紧急口信,说石泽波与吴四德在沂水城翻了脸,彼此打得不可开交,目前吴四德已经被石泽波赶出了沂水城,清风寨得了沂水城,正在追击中。石泽波告诫吴胜赶紧做好应对。
消息太过惊人,卫宝大吃一惊,不料本来还两家交好的关系这么快就拔刀相向。他不敢怠慢,立即令人随那沂水信使,沿着吴胜返山的道路追来,正好在半途遇见了落荒而逃的吴胜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