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审视着这些人和故事,我都会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一些新的认知。但不可否认,有时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故事会这样发展,为什么当时的自己会那么想,那么做——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就算不明白,但也已经是“既成事实”了。
我翻阅着,今天才写下的,关于另一个高川的事迹。他迎向纳粹的一幕,就是我突然从记录的状态下,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情节到这里就中断了,但是,高川将会取得胜利,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当看到他所取得的成就,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也不觉得,这是一种威胁。
大概是因为,从来都没有否定他的关系吧。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复苏,其实才是让自己最意外的情况。何况,在病院现实的最后一刻,我就已经有所觉悟,将自己未能完成的一切,托付给之后的高川。现在于伦敦的高川,就是这个“之后的高川”中的一个。
现在,以第三者的方式,看到他的选择和决定,我也认为,那绝对不是错误的。
能够被人需要,被人称赞,被人拥戴,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带着希望地笑着,就算不是正确的,也绝对不是错误的。
高川,可以成为那样的人,真的很好。
我的心中,有一种淡淡的欢喜。我为他感到高兴,也为自己感到高兴。唯一可惜的是,我不知道,另一个高川,会为我如今的决定和选择,以及所做到的事情,感到高兴吗?亦或者,怀着强烈的敌意?我愿意相信,另一个高川,哪怕反对我,也是可以理解我,并不会对这一切,感到忧烦和不解。哪怕不祝福,也绝对不会诅咒。我也从来都不曾怀疑,虽然做法不同,但想要通往美好结局的心情,一定是相同的。
这是今天最值得高兴的内容。
我带着这样的想法,关掉台灯。夜很深沉,我却能从窗玻璃上,依稀看到自己的侧影。有一片黑暗在身后延展,除了我自己,仿佛一切都被黑暗吞没。
我记得很清楚,在不久前,我和其他参与研讨会的专家,被五十一区的怪物,囚禁在了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里。它不知道“江”的存在,却得到预言,埋伏在这里,试图获得“江”的资讯,但却反被“江”吞噬了自身的信息,我十分肯定,直到最后,它都不明白,自己碰到了什么。
但是,这次遭遇,会让五十一区更加警惕,当它再次出现于我面前时,一定会准备得更加充分吧。
之前我觉得“它”的出现,带着“系色”的味道。结合刚才翻阅的日记内容来看,大概真的是“系色”做了一点手脚吧。
网络球的中继器,和系色有关的“超级系”是其基础结构的一部分。而在五十一区中继器的基础结构中,系色也同样扮演着类似的角色吗?是不是应该假设,在构成“它”的基础部件“黑幕之主”中,有着一部分系色的信息,而这些信息,极大影响着它的行动呢?
如此一来,反而可以简单将它的这次攻击,看成是系色对我和“江”的又一次试探。至于其他的意义,例如五十一区的想法等等,都可以视为旁枝末节。
我推开房门,面前出现的走廊和门牌,告诉我,刚才走出的其实是研讨会举办论文评定的会议室,而不是某一处客房。我回过头,便确认了这一点。
我想起来,在和它交手的最后一刻,我于知觉中,不断下坠。
而在更早之前,其他人已经得到救援。
那么,现在的自己,到底是处于怎样一种状况?是现实,还是梦境?亦或者,压根还没有脱离那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
原本在四楼的专家们,也已经一个不剩。我回顾会议室内,又沿着走廊前进,完全找不到他们曾经留在这里的证据。而原本已经出现阴影肿瘤的地方,则是什么都没有,仿佛如今的建筑内部,只是寻常的夜深人静。
我嗅不到异常的味道。
其他人到底是如何离开的?在自己获取了“它”的信息而失去意识,直到我察觉自己正在写日记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尝试打开窗户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困难。外面的景色完全正常,让我可以肯定,这里就是举办会议的那栋建筑。自己会回到正常中,并不是什么意外。但是,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过夜?却是让人费解的情况。我不觉得,其他人会就这样抛下我离开。
我走下三楼,原本无限延展的空间,也已经恢复正常,也完全找不到战斗的痕迹。
仿佛之前那场因五十一区的怪物而发生的异常,只不过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不过,用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解除后,一切恢复原样的说法,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我有一种,不太确定的不安感。
但是,怦怦的心跳,就像是“江”在宽慰着自己。
不一会,我看到了窗外有灯光扫来,似乎有人朝这边走。我站在窗前,盯着对方,那是一伙人,他们看到我,就像是吓了一大跳。当我从窗口退开的时候,下面的喧闹声就大了起来。可最终他们还是决定进来,此情此景,让我不觉得,他们会是敌人。
大概是派过来找我的人吧。
我平静的想着。虽然现下的境况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