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伊尔回到前线的营地之时,还没等处理身上的伤口,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因为他发现迎接自己的不是想象中的安慰,而是带领着昔日同伴的斥候统领如临大敌般的对峙。
“怎么会……”
当佐德听到诺伊尔竟然被斥候营当做敌人、罪犯一般当场捉绑起来,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惊呼出声,一时间站立而起打断了诺伊尔的陈述。
而肖毅伸手示意佐德镇静一些,而听到如此狗屁倒灶的事情他自己的脸上也露出及极为厌恶的表情,见佐德的脸上仍然带着些许疑惑,然后长叹一声道:
“唉,还不明白吗!我的家乡有句俗语讲的好,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肖毅的话让二人微微一怔,以他们的阅历和世故随即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说得好,哈哈!正是如此。”诺伊尔在略微咀嚼之后,手在大腿上狠命一拍,大声笑道,但脸上却满是苦涩之意。
此时他不得不佩服肖毅的心智,就算抛开一名炼金师的博学与深刻,单是这份敏锐的洞察力和善于把握人心的经验就不是常人轻易能够企及的。而他自己当年也是在经历牢狱之灾一段时间之后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
正如肖毅所说的一样,人在关键时刻是只有全心全意地为自己的利益考虑才符合这世间的真理,以这个原则去想那么他得到的待遇也就不足为奇了:作为斥候营说话极有分量的几个大佬之一,他的一举一动都肩负着沉重的责任,这次的任务哪怕在他的一力周旋之下才得以不用倾巢而出,可以说这次出击虽然几乎死伤殆尽,但真若细究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一来的军部的命令不容违背,皇家密探的名头也不好得罪,履行命令是必然选择,而如果真如初始计划一般执行,死的恐怕就不只这一百四十五号人了;二来无论如何,最终的任务结果确实还算圆满,而其伤亡代价相较于任务的等级和难度来说还真的算不上很大!
但是道理如此,但实际上却没这么简单,因为从大局上来考虑不管从敌营中拿到的文件价值如何,在军事上这都是一次极为不智的冒进;而斥候营中几乎所有的顶尖精英一次性消亡殆尽却只是为了拿到一份不能公开的文件,这在军方的考量中是绝对不能忍受的战果。
哪怕发出命令的是身为皇家密探的‘夜魇’,造成如此严重的伤亡也是必须要给人以交代的,再加上军方历来和皇家密探虽然对立但却时而暧昧的博弈态度,其中未必没有帝王驭下之道的影子,所以这件事情最终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是双方共同的诉求。
而作为诺伊尔来说在其中牵扯甚深,又是执行任务的当事人和唯一生还者(梅杰的身份不能公开,而出于最终目的也会被刻意隐瞒),职位上也还说得过去,简直是作为替罪羊的完美条件,而这其中作为上官的斥候营统领和当初审批这道命令的军部高层在善后处理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不言自明!
随着诺伊尔的讲述,故事的结局也完全展现清楚了,最终本该成为悲情英雄的人物锒铛入狱,最终被推为煽动哗变、渎职的害群之马被治罪,而这次的秘密活动也被定性为违反军令的逃兵之举。
而虽然因为往日功绩最终在半年后被‘赦免’出狱,但已经经过刻意渲染的罪恶名声早已传开,做为败类被全军鄙视唾弃的他别说伸冤,哪怕是面对斥候营中其他同伴的目光都让他的心如坠寒潭。所有知晓内情的高级军官不是怕担责任而选择与统领同流合污,就是已经在那次行动中一命归西,普通军士又哪里明白被他们唾骂的这个颓废罪人其实某种程度上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而至于不得已退出军营,在帝都心灰意冷地蒙混度日,饱受着屈辱与痛苦的折磨至今就是后话了,而这期间他与梅杰的种种恩怨即使不明说肖毅二人也能猜个大概。
表面上作为始作俑者的梅杰固然心中承担着道义上的谴责,但如果真的究其根本他也不过是个遵照命令行事的棋子而已,无论是当年战场上撇下诺伊尔他们脱离的决定还是硬下心肠给自己昔日的同袍下死亡任务的时候都是符合他的身份与立场的考量。而之后如果不是他一直对诺伊尔的照顾和关注,就凭昨日的光景一个没有谋生能力的颓废酒鬼又如何能在这关系错综复杂的帝都中支撑了这么些年,由此看来他的心中其实尚存情义和感性,只不过是被多年无情的训练和肃杀笛挂衷诹吮冷的外表之下。
“其实我知道,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错处,我只是……只是无法忘记那些死去的同伴,我承受不住他们的冤屈无法申诉的结果,他对我越是照顾我就越觉得自己没用!每天晚上我都只有靠着酒来入睡,否则他们最后被杀的情景就会反复闪现在我的脑海里,他们的面孔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责备我,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公道!”
“妈的,真他娘的憋屈!真想将那些卑鄙的杂碎每个人脖子上都割上一刀,那也还不够解恨的!”听着诺伊尔沙哑的声音,佐德一拳砸到了面前的小桌上,震得酒菜飞溅起来。
因为曾同为军人的他明白当时给情景给人的感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明明拼尽性命地报国捐躯,却只换来莫须有罪名和无情的抛弃,就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当年在战场上从死人堆中挣扎爬起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