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宫殿,左丘浚从这里成长到进入东宫,二十多年以来,可以说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而从东宫到宫殿的路,也是他最熟悉的路。
只是今日,却是他走的最为沉重的一次。
如今的宫殿,再没有了往日的灯火通明,也没有了随处可见的宫女太监们,只有大殿外侍卫的严密把守。
整个宫殿看起来就像一个空城,囚禁着那个即将被处斩的女人。
左丘浚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只见屋内,油灯挑的澄亮,一个女人坐在镜子前,安静的梳妆着。
身上凤冠霞帔,远远的望去,还是姿态端庄,母仪天下之姿。
听到身后有着微微的脚步声,她手上的动作倏地一停,接着,猛然转头,惊讶的看着左丘浚道:“你……醒了?”
毕竟做了她二十多年的儿子,这个脚步声她亦是熟悉不过,所以,仅用听就知道是左丘浚来了。
那神情除了惊讶还带着惊喜,让左丘浚本来冰冷的心忍不住微微的软了下来。
接着,却见她忽然三两步跑到自己的身前,急切的抓着自己的手臂道:“太子,母后明日就要被问斩了,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父皇一向宠爱你,你去和你父皇求个情,让他留母后一命,好不好?”
左丘浚原本有些缓和的容颜,立即僵硬了起来。
心头顿时冷笑不已,是啊,她怎么可能会为自己醒来而开心呢?
她喜的是以为自己还会任由她的摆布,去拼尽一切保住她。
手伸出,将她那握住自己手臂的双手逐一拂开,左丘浚终是冷冷道:“你犯了滔天大罪,谁也保不了你。”
皇后的面色顿时一僵,眼见左丘浚不为所动,干脆开始挥眼泪攻势,对着他开始祈求起来。
“浚儿,我是你的母后,你的娘亲啊,你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后去死吗?母后知道你最孝顺了,你一定要帮帮母后啊!”
对于她而言,左丘浚就是她最后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她绝对不可以轻易放过。
然而,越听左丘浚忽然浮出一抹冷笑,眼睛直直的逼向她问道:“你是我的娘亲?你敢说,你是我的娘亲?”
皇后的身子猛地一僵,脸上立即露出许多惶恐之色,那是心虚至极的表现。
眼神有些游移,尴尬的笑了笑道:“浚儿,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你的娘亲是谁?”
“你说呢?”左丘浚紧紧的盯着她,“是我的娘亲,还是杀我亲娘之人?”
皇后吓得身子都有些抖,因为她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左丘浚,目光中带着杀意,以及浓浓的恨意。
心,也终是彻底的沉了下去。
因为她了解左丘浚,他从来不是鲁莽之人,能让他带着这么深的恨,想来是已经有了确切的证据了。
那纵然她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了。
想到此,她终是放开了左丘浚,接着恢复了高贵的姿态起身,又坐回了梳妆台前。
从苦苦相求到恢复平静,这个变态又可怕的女人,仅仅用了一瞬间来转换。
成王败寇,看来,她是彻底输了。
不过,她还有她的四皇子左丘漠,她不怕。
所以,她冷冷一笑,高傲的看着左丘浚道:“没想到你都知道了,那也就是说,我对你下毒之事,你也知道了?”
左丘浚的面色一凛,纵然他们早就得出这个结论,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多少报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然而,今夜他所有不该有的期待,终是彻底破灭。
心头寒意滋生,看着她淡定的身姿,他第一次怒从心来,冷冷道:“我不仅知道你此次下毒,我还知道,这么多年来被刺杀被陷害,也都是出自你的手笔!”
“果然是我养出来的儿子,虽然知道的晚了些,但并不算笨。”皇后挑了挑眉,嘴角浮现着那抹变态的笑容。
“儿子”两个字就这样直闯入左丘浚的耳中,让他的心神都跟着一震,看着她如此坦然的承认着杀害自己,左丘浚的双拳紧握,内心苦涩,那句话终是忍不住问出口。
“这么多年,你可有一刻,当我是你的儿子?”
皇后的神情微微一变,目光也不由变得悠远。
当年,她策划让左丘黎的母族倒台,策划让皇后之位落入自己囊中,唯一的条件是必须有个儿子。
然而,她迟迟无法怀上,只能先假称自己有孕,之后才开始想办法。
原本她是想偷偷从宫外弄进一个男孩过来,助她登上皇后宝座,谁知道皇上竟然酒后临幸了一个宫女。
这件事皇上很快就忘了,但那宫女却是怀了身孕。
只是,在要上报之际,她悄悄隐瞒了下来,谎称自己亲自照顾,却在那个宫女生子之后,将其儿子也就是左丘浚夺为己有,接着,将那个宫女残忍杀害。
那时候,因为有了左丘浚,皇上龙颜大悦,对他们母子也是甚为宠爱。
她为了得到皇上的更多目光,自然是日日将左丘浚带在身边,抱在怀中。
那个时候,她对他也是有母子之情的吧?
只是,随着左丘漠的出生,她这个亲生血脉的降临,让她知道,这个人才应该获得他的母后以及皇上的垂青。
而左丘浚……呵呵……
她抬起眼,看向左丘浚,往日的温情一扫而过,冰冷重上眼眸。
“你做本宫的儿子?本宫是皇后,你不过是一个贱婢所出,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