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坤在家排行也是老四。
刘家的情况和杨六郎家类似,不过具体情况恰恰相反。杨劲松想生儿子,偏偏先来三个女儿示威,刘家老父得了三个儿子,想要一双女儿,偏偏第四个还是儿子,第五是妹子,但第六个又是儿子。刘家老父害怕再生个儿子出来,家里仅仅给儿子讨婆娘就是个大麻烦事情,及时打止,放弃再要一个女儿的打算。
人多力量大有道理,但要看在什么情形下。
刘家田亩少,人多的力量发挥不出来,张口要吃的,消耗巨大的倒是日见突出。不过也正是因为穷,有限的食物来源需要大家匀着来分享,以共同度过难关,兄弟姐妹间反而更能相互照顾,相濡以沫不单纯是用来形容夫妻相互扶持,守望相守。
像这样的人家,别说娶媳妇,就算儿子愿意当上门郎,女方都要考虑会不会受男方拖累。而人往往就是这么矛盾,家里穷,觉得样样都比不上人家,心理自卑,但当有人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家人的时候,自卑有多强,自尊的反弹就有多强。所以刘玉坤前面三个哥哥大哥二十三,三哥也快二十岁,都还没娶亲。
刘玉坤要故意显摆一下,以满足自己一点小小的虚荣心,拒绝江信北等人相送,找了根柴棍,一头挂那二十多斤猪肉,一头挂油盐糖果等年货,还特意把帮妹子买的几尺花布搭在装年货袋子的显眼位置上。
挑着一担东西,最多不超过四十斤,刘玉坤却走得很慢,仿佛很重,特希望有人看到。
梅甘岭鼓楼,也是寨门,进出寨子基本上要过这。走在鼓楼下方的石板路,听到鼓楼里有群姑娘媳妇传出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其中,听到有妹子刘雨秋的声音,想必这些女人再做鞋垫什么的,刘玉坤心神一振,加快步伐。
刘玉坤出现在鼓楼的视线内,自然吸引众女的目光。
“哟,玉坤,看上哪个妹子了?买这么好看的花布,稀罕呀,想骗谁家的妹子,告诉嫂子,嫂子帮你忙。”
有人眼尖,瞅见刘玉坤挑子上的花布,开口调笑。
刘玉坤笑道:“别乱说,这是我给妹妹雨秋买的。”
刘雨秋站立起来,刘玉坤道:“妹,你过来看看,也让嫂子帮你参谋一下,缝件什么衣服好。”
刘雨秋有些忸怩,那嫂子推了一把,道:“秋妹子,比划看看。”
刘雨秋心里高兴,但自家是这种状况,没必要瞎显摆什么,也没什么意思,不肯比试给众人看。那嫂子手快,一把从刘玉坤挑子里把花布抽出来,打开贴到刘雨秋肩头试试又贴在自己胸前比试一番,众人啧啧称好看。
刘雨秋又一把把花布抢过来,折好放到哥哥挑子上,道:“四哥,我们回家再说吧。”
说着,刘雨秋丢下众人径直自顾自地走了,刘玉坤跟上,留下一干女人的议论。刘家今年是祖坟冒青烟了,看刘玉坤挑子,怕莫有三十斤猪肉,袋子里的八成也是吃用的年货,刘家什么时候这么舍得吃过?
本来,刘家还养着几只鸡,也想喂头猪,但人都没法吃饱,谈不上给牲畜喂养。牲畜不喂养,根本就没法有收获,浪费工日不说,连本钱都无法收回,只好不了了之。
刘玉坤在江信北手上先支付的五块大洋,家里用来还了一些账,买了一些盐,所剩无几。还有一些旧账没有还清,想等着积够了钱在还上,等着要过年,刘家母亲曾氏也不敢动用这些钱。
曾氏倒是会安排,老头子带着老大老二上山拉柴火,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逮到野物,老六去田里捞捞,能挖到几斤泥鳅也算是给过年舔舔荤。老三在家帮着磨豆腐。曾氏和女儿到菜园子采摘素菜,想着先勉强把这个年应付过去,再去想明年的事情。
刘玉坤刘雨秋兄妹一前一后走进家门。
曾氏看到刘玉坤挑着东西进屋,先是一喜,接着心思又低沉下去,埋怨道:“四呀,肚子是填不满的,你不该花钱买这么多东西,该把钱拿回来,家里等着急用呢。要是别个听到你买这么多东西,大过年的上门讨账,如何是了。”
刘玉坤没理睬母亲,挑着东西进屋,放在桌子上。
曾氏和刘雨秋跟着进来清理,年货该买的买了,不该买的也买了,曾氏又开始唠叨。
刘玉坤道从袋子底拿出几双用废旧轮胎做的皮草鞋:“娘,你别唠叨了,我知道怎么做。我本来想给家里每个人买双胶鞋,但那不经穿,今天在场上有这东西就买了几双,你试试看,哪双合脚。”
曾氏拿鞋在脚底比划一下,说道:“这鞋子多少钱一双?花布是给谁买的?嗯,这块布倒是可以给你哥哥做说亲用。”
刘玉坤刚忙说道:“这块布是我给妹妹买的,她没一件像样的衣服。”
曾氏想想,叹口气,把花布递给刘雨秋,说道:“你好好收着吧,等你嫁人的时候,也看到一身好看些的。”
“还是先拿给几个哥哥讲嫂子用,哥哥没娶亲,我怎么好先嫁人。”
刘雨秋把花布推回给母亲,心里不由有些哀伤。
村寨里早有人十四五就嫁人,刘雨秋已经十六岁多了,比柳香玲小不了几天,也想早嫁人,给家里得些彩礼钱,好给哥哥讨媳妇。但是,刘家家境明摆着,条件好的人家没有上门求亲的,上门求亲的,不是歪瓜就是裂枣,几位哥哥也不想因为自己讨老婆就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在加上一家子人,就刘雨秋和母亲抄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