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想要阻拦,又怕让堂姐看出端倪,只能忍耐下,朝身边的吴良辅使了个眼色。/0/379/
东莪请皇帝到正厅喝茶说话,直言一个人搬出来单过后,比在堂兄家要自在许多,虽然堂兄一家待她极好,终究是寄人篱下。
“多谢皇上有心,若非皇上一再催促,奴才总觉得抛下堂兄一家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东莪对福临说,“奴才一直也狠不下这个心。”
“如今便好了,朕也能毫无顾忌地时常来看望姐姐。”福临说,“就算是微服出行累了,也能有个歇脚的地方。”
东莪笑道:“奴才是不是该效仿汉朝平阳公主,在府中养一班伶人舞姬,好招待皇上?”
福临摇头道:“姐姐何必取笑我,朕在宫里闷得慌,就想出来透透气。”
东莪说:“伶人舞姬易得,卫子夫难觅,但皇上有贤后位正中宫,奴才倒是省心了。”
“姐姐越发玩笑,且不说什么卫子夫,朕若能有刘彻一半功伟,此生足矣。”福临道,“姐姐,朕必当励精图治,做个好皇帝。”
东莪却忽然严肃,离座跪下道:“皇上,奴才有一个恳求。”
福临忙道:“姐姐何必大礼?”
东莪说:“奴才愿一生不嫁,茹素礼佛,为皇上和太后祈福,但求大清国运昌隆。”
“姐姐?”
“再求皇上将来,能为多尔衮平反正名,皇上……”东莪激动地看着福临,“奴才不求阿玛额娘的哀荣尊贵,只求皇上告诉天下人,多尔衮是好人,多尔衮对大清功在千秋。”
福临搀扶东莪,眉头紧蹙道:“姐姐……你明白,朕是身不由己,当年十四叔突然撒手人寰,想要稳住朝纲,朕别无选择。”
东莪泪如雨下:“奴才明白,奴才都明白,所以奴才才恳求皇上,哪怕等上十年几十年,求皇上为阿玛正名,皇上,阿玛他一辈子,都为了大清……”
幼年时嬉戏玩闹的场景犹在眼前,曾经的时光那么美好,到如今,可怜而无辜的堂姐,将一辈子沉浸在痛苦中,福临这个皇帝,却不能为她做什么。
“姐姐,朕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福临道,“朕会代替十四叔护着你。”
“奴才叩谢皇上隆恩。”东莪不顾福临阻拦,向他磕头行大礼。
这般情形下,福临什么心情都没了,何况葭音丧夫不足一年,所谓热孝在身,他若强行相见,只怕诸多麻烦,等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年半载。
于是忍耐迫切想见到葭音的心,准备回宫。
但吴良辅这个人精,怎么会让皇帝白跑一趟,得知董鄂葭音在小佛堂后,便派人传话,说东莪格格要见她。
葭音从佛堂来,一袭樱粉长袍,青丝盘起,不饰珠钗,穿梭在青绿春意之间,猛地抬头,遇见了与东莪格格并行的年轻男子。
“葭音,你怎么出来了,你热孝在身,我不是要你回避?”东莪上前道,“快退下。”
“姐姐,不必拘礼。”福临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只憋出这六个字,再多的话不敢说,就怕自己一股脑全倒出来。
“这是皇上,快行礼吧。”东莪道。
“奴才董鄂氏,叩见皇上。”葭音盈盈拜倒,向皇帝行大礼。
四年前选秀,她曾看过皇帝一眼,依稀记得他的模样。
四年后再相见,皇帝肤色深了些,身形似乎也高大了些,但除了幼年的记忆,和选秀时匆匆一瞥,葭音对皇帝本就不熟悉,别的也看不出什么了。
但此刻,福临心疼坏了,眼看着葭音径直跪在石子路上,生怕坚硬的石子磕破她的膝盖,巴不得伸手亲自将她搀扶起来。
但他,到底是忍住了,唯恐叫东莪姐姐看出心思,怕东莪不敢再让葭音上门来陪伴她,他就少了一处可以见到她的地方,得不偿失。
“朕回去了,姐姐时常进宫才是。“福临道一声,“过些日子,朕再来看你。”
东莪亲自相送,但之后只字不提葭音,仿佛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客人。
皇帝命鄂硕派女儿来陪伴东莪的事,本不许鄂硕对郡主提起缘故,但东莪很明白,鄂硕必定受了皇命,不然热孝在身的女儿,该好好藏在家里才是。
而她刚才细细观察福临的神情,少年天子的喜悦,几乎要从天灵盖上冲出来,更坐实了东莪心里猜测的一切,皇帝方才那个“你”是指谁,不言而喻。
福临则不敢多问,今日能得以相见,已是心满意足,只能在回宫路上,问吴良辅看见什么。
比起皇帝来,吴良辅倒是把董鄂小姐看得真真切切,他一路给皇帝说:“格格在小佛堂里供奉了摄政王和福晋的灵位,据说是知道董鄂小姐深谙佛学,便请她来为摄政王和福晋诵经超度,奴才也不懂这里头的规矩和道理,但董鄂小姐的确住在郡主府了。”
“朕看她气色不错,穿着樱粉的衣衫,就该这样才好。”福临说,“都离了萧府了,不必再素服守孝,看着凄凉。”
“皇上说的是。”
“对了,开春暖和,你挑些鲜亮好看的料子送去格格府上。”福临吩咐吴良辅,“就说是给格格做新衣裳。”
是给格格还是给心上人,吴良辅再明白不过,但是他不得不提醒皇帝:“皇上,这件事儿,您还是早些向太后说明的好。”
福临眉头紧蹙:“容朕再想一想。”
郡主府上,葭音绞了一把热帕子,递给格格擦拭泪痕,她温柔地问:“格格,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