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们就是怕太后,吴良辅还坦率一些,岳乐少不得死撑几分面子。/46/46026/
“对了王爷,萧府死了儿子,是不是要向皇上禀告?”吴良辅忽然一个激灵。
“官员的双亲或直系祖辈故世,可上奏请旨回乡丁忧,这死了孙子的话……”岳乐也吃不准,思忖半天便道,“不如再等几天,毕竟他的孙子是皇上特别赐婚,也许他们会周全一些,倘若萧府主动来提起,就和咱们不相干了。”
吴良辅心里冷笑,你还不是一样怕太后。
岳乐叮嘱:“你可仔细些,别叫皇上太伤心。”
如此一来,这件事,竟是玉儿先知道了,她惊愕地问苏麻喇:“死了?难道成亲那会儿,萧家的孙子身体就不好吗?”
苏麻喇颔首:“静妃恐怕是在南边就近选了一家人,好让董鄂氏迅速嫁过去,病不病的怕是连皇后都未必清楚。不过据说从小体弱多病,那一带的人家都知道,各府婚配也都是斟酌再三的。”
玉儿叹:“她真是作孽,让人家不满双十的姑娘,就这么守寡了。”
“格格……”苏麻喇欲言又止。
但只这一声,玉儿就知道苏麻喇想说什么,皇帝不能抢臣子的孙媳,可如今臣子的孙子死了,那就不一样,福临错过了一次,不会允许他自己再错过第二次。
事实上,满人并不忌讳娶寡妇,也允许寡妇二嫁,但是汉人自宋朝以来,受程朱理学影响,将女子贞洁和对丈夫的效忠看得比天还大,也不知到如今,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见玉儿陷入沉思,苏麻喇道:“这事儿您要早做打算,不能等皇上一步步做下去外头闹起来了,咱们再去收拾麻烦。”
玉儿冷声道:“皇上想娶一个自由身的女子,是他的权利,他若真有本事把董鄂氏弄进宫,我自然也以礼相待。”
“您是说……真的?”苏麻喇不敢相信,“可皇上若这样做,朝廷岂不是要吵翻天了。”
“他们有什么资格吵?”玉儿道,“皇上是强抢民妇了吗?他们一个个在青-楼-妓-院搂着姑娘喝花酒的时候,对得起脑袋上的顶戴花翎吗?”
“是……”
“如果董鄂氏进宫后,从此能让他定下心来,忘掉过去几年压在心里的痛苦憋闷,也是董鄂氏的造化了。”玉儿说,“我宁愿看见他光明磊落地和董鄂氏卿卿我我,我也不想再看见他在董鄂葭悦那个替代品面前意淫幻想,光是想一想,我就浑身难受。”
“您这话说的,皇上可是您亲儿子。”
“难道说错了?”
苏麻喇是不敢激怒太后,不是怕她,而是心疼她,到如今还有几个人,能让太后敞开心怀说心里话,他们母子俩,都不容易。
可皇上好歹年轻,这辈子兴许还会再遇见什么真爱,但太后的一辈子就这么过了,连个姐妹朋友都难再有。
苏麻喇再怎么偏心皇帝,也明白,母子之间,格格这个额娘是一再让步,可做娘的让步,在别人眼里就是天经地义,就是应该的,做儿子的叛逆,是他年少不懂事,必须包容。
这不公平。
然而这件事,如岳乐所料,因是皇帝下旨赐婚,太后当初还赏赐贺礼命岳乐亲自去送,如今孙子死了,萧巡抚觉得必须向上面有个交代。
那日吴良辅看见浙江巡抚来的折子,也不管里头写的什么内容,就给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但其实福临一直很在意浙江来的折子,就想从字里行间看看那里好不好,哪怕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他也会觉得,至少葭音不用淋雨挨冻。
可今天,打开折子后,福临整个儿呆住了。
他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在看到萧起远说他孙子死了的时候,他心里那个高兴劲儿。
这辈子想再得到葭音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她守寡,他甚至想过要派人去暗杀萧家的孙子,他什么念头都动过了。
但福临终究还是理智的,他把自己扭曲的念头都死死地压住了,这一瞬的“高兴”之后,想到葭音此刻面临的人生,便心如刀绞。
哪怕此生得不到她,福临也希望她至少能过得好。
可是孟古青把她嫁给了一个病秧子,新婚一年多,就让她成为了寡妇,倘若此刻孟古青还在坤宁宫里,她狰狞的笑声,一定会传过来,扎入福临的心脏。
“吴良辅!”皇帝合上奏折,朗声唤人,命吴良辅去宣岳乐进宫。
那一天之后,咸福宫悦常在的名牌上,积了一层灰。
皇帝或是懒得召见后宫,或是按定例去坤宁宫,再剩下就是和从前一样不翻牌子,出了侧门直转景仁宫,在元曦身边,他总是最舒坦惬意的。
元曦那样安分懂事,就算察觉出皇帝这阵子像是有什么高兴事,但只要福临不提,她也不问。
而福临在久违地头一次再来时,有好好给她赔不是,说冷落了她委屈了她,好些哄人的话,不论真真假假,他至少还愿意说不是吗?
元曦总是这样安慰自己,把得到的一切,都好好地藏在怀里。
然而六宫之中,谁能想到,咸福宫这阵风这么快就过去了,到底还是景仁宫坚挺,眨眼功夫就把皇帝又勾了回去。
东六宫这片,传着各种说法,有的说是悦常在在乾清宫弹琵琶惹来朝臣非议,有的说太后袒护景仁宫见不得悦常在狐媚皇帝,也有的说是悦常在除了一张皮囊,不懂如何讨皇帝欢喜,反正说来说去,都是董鄂葭悦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