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锦熙每天都把个咬了一口馒头端端正正的在‘十九’灵位前,做供品。
众人已经见怪不怪,刘虎甚至不用锦熙吩咐,每早上香之前就替她准备好一个隔夜的馒头。
今天是最后一场法事,锦熙刚把馒头放好,胡都古就准时出现,笑嘻嘻的瞧着她,还是那副无赖欠揍儿样。锦熙连眼风都欠奉,拈起香小心翼翼地插进香炉。
这几天,只要她出门就能偶遇胡都古,说是偶遇,瞎子都知道是胡都古故意在她眼前晃,边晃边油嘴滑舌的卖弄嘴皮子。
硬把死缠烂打的无赖行径当痴情演,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我对你一见钟情,我要娶你为妻’。
开始刘虎等人还怒气冲天,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后来直接把他当成赖皮狗,只当他不存在。这种人拿正眼看他一眼,就算输了。胡都古好像也知道刘虎等人的底线,这些天一直在锦熙十步之外刷存在感。
所以众人看他站在祭台外,也没理他。谁知他居然瞧了个空,突然蹿到锦熙跟前。觑着眼仔细往她脸上瞧。“你不会是哭了一宿吧?眼睛怎么肿的跟烂桃似的?”
说着一手捂心口,另一只手就往锦熙肩膀揽,“可心疼死哥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
刘虎劈手一刀砍过来,胡都古赶紧缩手,就势往后退了十几步,离锦熙远远的,却扯着嗓子叫起来。
“怎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动刀动枪的还有没有王法,我站在这儿碍着你什么了?有本事把云山寺搬你家去!”倒咬一口偏还理直气壮,别说刘虎等人,就连姜婆子也气的眉心直跳。
锦熙看着又跳又叫的胡都古,眉头微拧,这人刚才竟然凑到她耳边说什么,‘告诉韩王小心刺客?’。
谁是韩王?他要是有心提醒,为什么不当面直接说,要用这种方式?
看着一边骂街一边四下里乱看的胡都古,锦熙瞥了眼四周,殿中即有她带来的侍卫,也有云山寺的和尚,她好像明白胡都古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了。
胡都古骂够了又冲锦熙挤眉弄眼的道:“你也不换个花样上供,活人一天三顿馒头也受不了。你要是没钱买贡品,叫声好哥哥,我替你出这份银子。”
这次倒不是只占口头便宜,扬手把一个湖青色掐细牙子的织锦香囊扔到锦熙怀里。
锦熙抓住香囊,轻轻捏了下,缓步走到他跟前,“好…”一个‘好’字出口,刘虎猛地咬紧牙关,胡都古那双狐狸眼却笑眯成一条缝,满脸享受的侧着耳朵等下文。
“好……”锦熙尾音拖的长长的,忽然搞高声调,厉声道:“狗不挡道!”
刘虎等人放声大笑,胡都古狐狸眼一眯,没像众人想像中那样恼羞成怒,反倒前后左右的到处找。
“狗在哪儿呢?我说供品上怎么都是牙印,原来是狗咬的!估计不是一条狗…这么厉害的狗可少见…”
刘虎大怒,腾的往前冲了一步。右手折了还有左手,他今天非教训这个混帐不可。
锦熙抬手拦住刘虎,狠狠瞪着胡都古,一跺脚转身就走。
刘虎虽咽不下这口气,见状也只能扔下胡都古一眼,快步跟出去。胡都古也没再说话,目送锦熙走远,眼中突然涌出一丝赞许,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
锦熙上了马车才慢慢解开胡都古扔给她的那个香囊,里头果然有张字条,上头写着莫名其妙的五个字‘摘星楼、夜枭’,后面还有一行小字‘你也小心’。
笔迹俊逸飞扬,只看字,怎么也不会和胡都古那个无赖联系在一处。
姜婆子抬头看过来,锦熙一脸嫌弃的顺车窗把香囊扔出去,字条却暗暗扣在手心。
远远的瞥见香囊从车里被扔出来,胡都古不由的眉开眼笑,好戏终于开始了!
迈着方步走回祭台旁边,狐狸眼眯成一条线,盯着‘十九’的灵位不放。
小丫头的眼睛虽不像他说的那么夸张,但确实能看出红肿,显然是夜里哭过。以这丫头的心性和手段,接二连三的控制不住情绪,显然跟这个‘十九’的感情很深。
胡都古脑子里飞快的翻腾,琢磨了足有一柱香的功夫,他忽地笑了,他好像知道这个十九是谁了!
笑容一闪而过,狐狸眼中慢慢浮出罕见的凝重。如果真是那样,这丫头……
恰巧两个小沙弥过来添香油,看见他站在那儿,立刻扑上来一左一右护住灵前那咬了一口的馒头,防贼似的防着他。胡都古放声大笑,从怀里掏出一把金瓜子扔给他俩,转身走了。
锦熙琢磨了一路,马车进城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对刘虎道:“我想见三公子,有事当面禀报!我在杏枝新买的绣庄等,三公子若要见我,就来绣庄。”
刘虎赶紧点头,立刻回驿站传话。锦熙瞧着他走远,这才吩咐接手的车夫去杏枝的铺子。
“你咋来了?我刚刚还寻思着,再有两天就收拾利落了,到时候请你来看看!”瞧见锦熙,正在店里忙活着摆货品的杏枝满脸惊喜。
“你盘了铺面是大喜事儿,我来道喜,再借你的地方约个人说几句话。刚做完法事带着孝来的,你别忌讳。”
“你这说的啥话!累了吧,快进去歇歇,我给你倒茶去。”杏枝白了她一眼满肚子话要说,可瞧着锦熙脸色发白,十分疲惫的样儿,赶紧把她领到后院,自已平时起居的小套间里,让她脱了鞋上床歇着。
锦熙冲她笑笑,也没客气,身累心亦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