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回来,万历却并没有如李太后要求的那样,又去享受洞房花烛夜,而是将刘昭妃又宣了过来陪伴自己。他可没忘了自己的安全期避孕大计,科学就是科学,既然还弄不清那几个未成年嫔妃的安全期,那就只好先放在一边再说,反正最多等到下个月,情况就自然明了啦。
这一夜,肃雝殿内春意盎然,而皇宫外张居正的府中,却充满忧愁。
“嗣儿,嗣儿。”里屋传来张居正沙哑无力的呼唤,和衣而睡的张嗣修赶紧翻身而起,坐在床沿把脚胡乱往鞋里一套,入内来到父亲的床前。
张嗣修俯低身子近凑父亲,只见张居正半睁着眼睛茫然望向床顶,再没有丝毫往日的神采。昏暗的灯光照在张居正那只余皮骨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凄凉。
一股哀伤袭上张嗣修的心头,他只能勉力强忍着,轻声对张居正道:“父亲,召唤孩儿有何事。”
张居正沉默了一会,才将头稍稍转向儿子一侧,缓缓道:“为父刚刚做了个梦,梦里见到神女了。”
张嗣修一愣,正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的话语。只听张居正又自顾自接着道:“神女召唤为父前去拜祀,为父我手持皇上御赐的双节,登高山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一如往昔。”
张居正越说声音越大,表情里透出一种梦幻般的向往,精神也有些亢奋起来,连那已深陷眼窝的双眼此时也似有亮光闪现。张嗣修暗道不好,赶忙打断张居正的话语,道:“父亲,此乃大大的吉兆,您且好生将养身体,待日后身子康复,孩儿陪您去烧香还愿。”
“不!”张居正坚决地打断儿子,声音一下又有了往日威压百僚的气势。“你明日一早就收拾准备,先代为父去一趟泰山,拜祀仙妃娘娘。”
张嗣修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愿,只好赶紧答应下来:“是,是,孩儿明日一早就准备起行,父亲且好好安歇。”
张居正重重地嗯了一声,才闭上眼睛缓缓睡去,张嗣修不敢离开,便在床边的锦墩轻轻坐下,陪伴父亲。
这次手术令张居正气血亏损过甚,饮食也大受影响,刚才这样子已经明显有精神恍惚之兆了。张嗣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实在是很不愿这个时候离开父亲身畔远赴山东。但父命难违,看来明日只得交待几个弟弟好生看护老父,自己则速去速回。
次日一早,彻夜未眠的张嗣修顾不上其它,赶紧就去安排出行的事宜。张府仆役众多,没多久便替二少爷打理好一切,张嗣修匆匆用过早饭,便去向父亲辞行。
张居正叮嘱了儿子几句,又交给他一个信封,乃是写给山东巡抚陆树德的,拜托陆树德关照一二。可见张居正虽病情严重,此时清醒过来考虑事情便又心细如发,滴水不漏了。
张嗣修领受父命,当即跪下郑重地给张居正扣了几个响头,道:“还请父亲大人好生调理身体,孩儿此去,定当向仙妃娘娘虔诚祷告,求仙妃娘娘保佑父亲大人您早日康复。”
张居正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速去速归。”
张嗣修又叩了几个头,才站起身来,在几个兄弟的送别下离府前往山东泰山而去。
从京城到泰山,辗转有上千里路,虽然张嗣修一行备足了骡马车辆,晓行夜宿急急前行,也是十来天后才抵达山东巡抚的驻节之地济南府。
此时巡抚陆树德正在衙内接待刚刚奉旨去孔林拜祭过的礼部尚书徐学谟,门房来报有故人子弟来访。陆树德接过拜帖一看,见来人竟是元辅张居正的二公子张嗣修,赶紧与徐学谟一道出迎,将张嗣修请进衙中花厅看茶款待。
徐学谟是张居正一手提拔的得力干将,与张居正的几位公子本就相熟,虽身居高位,此时也对张嗣修很是客气。而张嗣修也没把徐学谟当外人,三人寒暄一阵,张嗣修便道明了来意,并取出父亲的信笺交给陆树德。
陆树德拆开一看,却见张居正在信中言道自己“前梦皇上使仆持双节往祀一女神,盖欲吁神以祈佑云。窃思女神之身贵者,莫如泰安之仙妃,今遣小儿赉香帛往祀焉。恐执事不知其由,敢敬以闻。”
碧霞元君号称“庇佑众生,灵应九州”,此时信者甚众,从皇帝到小民,都对这位泰山奶奶很是推崇。因此陆树德对于元辅特地遣儿子前来烧香祈福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将碧霞元君种种灵验显圣的事迹大说特说了一番,说得张嗣修心中也是对此行充满了期待,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马上就飞上泰山才好。
一旁作陪的徐学谟也跟着凑热闹,道:“可惜老夫皇命在身,不能陪贤侄同往泰山拜祀仙妃。此番回京,老夫定当在自家府内设醮,为张相祈福。”
张嗣修忙拱手拜谢,道:“多谢世叔盛情,小侄先在此代父亲大人谢过。”
陆树德也拍胸脯保证:“那本官明日便与二公子一道同往泰安,替二公子打理好当地的一切。”张嗣修更是大喜,连连称谢。
三人想谈甚欢,因明日都要出门赶路,徐、张二人便都托辞推掉了陆树德要安排接风宴的盛情,早早散去,各回馆驿歇息。
这一夜,徐老尚书再次无眠,自打白天与张嗣修见面后,他就对张居正病情很是担忧。徐学谟很清楚张居正的秉性,几年前,李太后想捐钱为碧霞元君兴修庙宇,还被张居正上疏劝阻。
如果不是病情到了很严重的程度,药石罔效,张居正是绝对不会做出派儿子来烧香拜神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