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巡抚劳堪题倭寇一自北洋一自广海突入,意在窥犯兴化、漳南地方。又有夥船出没东涌、彭湖,欲图联势劫掠,实系内地奸徒勾引。各官兵奋勇扑剿,两战皆胜,共擒斩倭贼三十余人,夺回被虏六十余人,乞将效劳被伤官军分别赏恤及将倭贼枭示。
“哎,大明如今的四海升平,海宇宁静就是这样子么?”看到这份折子,万历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这个劳堪,前阵子同样被言官弹劾。而今天一起送来的奏疏中,还是少不了言官们的弹章。这回连他们的顶头上司左都御史陈炌,都没被放过。
“呵呵,真是搞笑啊。”万历不禁哑然失笑。当然,若不是已经预知大明最起码还能维持好几十年,他又哪能笑得出来。
在他眼中,此时的大明活脱脱就是一位渐入高龄的老者,躯体虚胖,脏腑羸弱,不断生出各种疾患。既有贪污腐化这样的慢性病,又有灾异匪乱这样的急性病,更有外敌滋扰这样的跌打损伤。随便哪个毛病发作起来,都可能就此呜呼哀哉。
如果言官们的谏言真能将时局洗刷一新,那他肯定毫不犹豫就罢免掉这些有问题的官僚。
又或者这些官员有张居正那样的本事,可以凭一己之力挽回颓势,他也不介意暂时让一众言官全都闭嘴。
偏偏这两种情况都不可能发生,而现状却越来越糟。除了发生在福建的这场倭乱,在更富庶的浙江,更南方的广州,也都有海盗、走私团伙勾结倭寇为祸地方。甚至更遥远的海南岛,同样发现了倭寇活动的踪迹。
前不久,两广总督陈瑞指示广东总兵黄应甲对当地一股较大的势力进行了围剿,生擒匪首梁本豪,一次性就擒斩海盗、倭贼一千六百余,抚降二千五百多人,犁沉倭船、疍艇二百余只。
而在内陆,不只是东北战乱不止,西南的云贵一带,西北的甘陕一带,也是危机重重。就连京畿周边,都时不时闹出匪乱。
朝臣们对此已习以为常,大明这两百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但万历随着对大明现状了解得加深,心思却愈发沉重。
在他眼中,这就是积弊,终将有爆发的一天。而言官们的喋喋不休,又让形势变得更为混乱,再不采取有效措施,必会削弱自己对局势的掌控能力。
“是啊,有为,不代表瞎折腾,无为,也不能不作为。”万历合上奏疏,不禁轻声自语。思虑再三后,万历命人去将张鲸叫来。
没多久,张鲸匆匆来到乾清宫,万历却领着他来到书房之中,二人在里面关门密议。
张鲸心中惴惴,正不知万岁爷有何重要吩咐,却听万历道:“最近厂卫整顿得怎么样了?”
“爷,东厂这边已经差不多了,锦衣卫那边因为要在外廷走一遭,就慢了一点。”
“嗯,这事不急,可以慢慢来。”
“小的知道了。”
“关键是别让底下人闲着,你去提醒徐文璧,要多给手下安排些差使。”
“小的明白。”
“嗯。”万历点点头,取出几张纸笺交给张鲸,道“先安排人手,把这些事情办好。”
张鲸忙接过纸笺,却见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好几十项事务。他不敢怠慢,赶紧逐条细读。
万历开列的事务可说是覆盖全国,有让各地锦衣卫分支机构按月上报当地主要商品物价,有让秘密调查当地宗室近况的,还有让各地锦衣卫所考校军官文化程度的,甚至有让锦衣卫去某地寻访某物的。
万历在一旁道:“叫徐文璧把这里面的事项,全部安排下去。”
“遵旨。万岁爷~这石头里面藏着鸟兽骨骸,是个啥宝贝啊?”
“不是什么宝贝,叫人去朕列出的那几处地方,多向当地山农,猎户请教,必定能找到。”
“哦,小的知道了。那这种绿色的石头,想必也只需去云南腾冲府一带寻访,便能找到。”
“对。”万历点点头,道:“记住,这些事项要一件件安排,若是有谁相互打听,又或者泄漏了风声,一律严办。”
“遵旨。”
“嗯,退下吧,叫人去召阁老们到文华殿见朕。”
“遵旨。”张鲸领受旨意便准备离去,刚退到门口,又被万历叫住。
只见万历笑道:“张鲸,好好办差,日后朕赏你老张家一场大大的富贵,世代享用不尽。”
“谢万岁爷!谢万岁爷!小的一定把差使办得漂漂亮亮的。”张鲸闻言大喜,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朝着万历连连磕头。
“去吧,去吧,以后少磕头,多办事。”
“诶,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去办事。”张鲸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兴冲冲地亲自跑去内阁传喻去了。
不一会,张鲸来到文渊阁,请张四维等人去文华殿面圣。
张四维见张鲸一脸喜色地亲自跑来传谕,笑着打趣道:“厂公,您这春风满面的,必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可要记得让老夫几个也沾沾光哦。”
“哎。”张鲸心中得意,却又假意掩饰道:“咱家也就是个跑腿的命,越是能替万岁爷多跑跑腿,咱家这脸色就越是见好。”
“呵呵。自古能者多劳,像厂公这样的能人,皇上必定更加倚重啦。”
“哈哈哈哈。元辅您实在是太抬举咱家了,不敢当,不敢当啊。”
见张鲸心情如此之好,张四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估计皇上召见,应该不会是为了什么特别麻烦的事情。
不多时,三位阁老都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