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吃一惊,忙团团的围了上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还有的腿快一溜烟儿跑出去请大夫的。香兰也想上前,却被银蝶用力一撞顶了出来,香兰一怔,却瞧见银蝶狠狠夹了她一眼。香兰心里冷笑,却不愿与银蝶之流一般见识,余光一扫,却瞧见迎霜在吟柳耳边小声吩咐几句,吟柳连忙走了。
香兰叹一口气。这如同一颗石子丢尽湖中激起千层浪,蹦出来的妖魔鬼怪还不知要借此翻出什么花样。她就如同在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不知何时便要被一个浪头打翻了船。又转念想到该来的跑不掉,自己反正要命一条,只要她还没成为林锦楼的妾,事情便有转圜的余地。
一念及此,心中便平静了些。
此时听得一声长长的呻吟,青岚醒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吴妈妈双手合十连连念佛,同几个丫鬟婆子将青岚七手八脚的抬到床上。春菱是忠仆模样,两眼里含着泪儿,跪在床边儿道:“姨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坦快些告诉我。”
青岚脸色惨白,头上出了一层虚汗,摆了摆手,脸转到里面,两行清泪划了下来。昨日她圆圆满满做了个诗社,出尽了风头,不光几位太太没口子的称赞,连秦氏也愈发的高看她一眼,更不用说赵月婵与鹦哥等人如何嫉妒。纵然她一副谦虚模样,可心里止不住的得意——哪家的姨娘有她这样风光?等她再生个哥儿,都敢与正房奶奶一较长短了!
可今日的事却像一记巴掌拍在她脸上!
昨天林锦楼分明还对她软语温言的呀,夸她那首诗做得好,可转过身便同她身边儿的丫鬟勾搭在一起!她如此挣命表现,归根结底是为了让林锦楼更喜爱她,更看重她,如今,如今却得到这么个结果!她这大喜大悲怒极攻心之下,眼前一黑便晕了。如今醒来也觉着万念俱灰。
吴妈妈是内宅里成了精的了,见青岚这番形容哪有不明白的,便对迎霜道:“姨奶奶这几日太过忙碌,身子有些虚,要静养静养,你们先请回罢。”
迎霜便带了人告辞。香兰便去送客,汀兰故意落在后头,见迎霜走远了,便转过身,捏了下香兰的手,低声道:“有些小蹄子刺儿你,是嫉妒你呢,别放心上。只是主子那关不好过,若大爷真抬举你,便趁着他新鲜时候赶紧讨个姨娘的名分……鹦哥和画眉如何你都看见了,还有那个被赶走的春燕,只当个通房丫头这样尴尬的熬着,还指不定沦落到什么境地……好妹妹,我没有别的心……”
香兰只觉着心里头暖,握住汀兰的手道:“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
汀兰笑了笑去了。
香兰转回到屋里,只见春菱给青岚揉胸口顺气,银蝶打扇,小鹃递水。她打了盆热水进屋,给青岚拧了一把热毛巾递过去,银蝶不阴不阳道:“香兰姐姐,您如今不比往日了,金贵得很,可不敢劳您大驾。”
香兰脸色一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银蝶撇了香兰一眼,声音酸溜溜的:“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心疼姐姐,怕您累着。”
香兰冷冷道:“既然没什么意思就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银蝶素来欺负香兰好性儿,却没料到她会忽然翻脸,当下也不扇扇子了,抱着胸站了起来,冷笑道:“好哇,大爷还没抬举你,倒跟我们摆起姨娘的架子来了?往日里装得贤良庄重的,没想到是个……”“小狐媚子”四个字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香兰嗤笑了一声:“是个什么?我只知道有人昨儿个巴巴的跑到陶然亭里想勾搭大爷呢,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回来的时候脸上脸上顶着个大巴掌印子,一晚上没脸见人,这会子脸上还肿着,银蝶,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罢?”
银蝶的脸瞬间气成了猪肝色,指着香兰:“你……你……”说不出话。
香兰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想:“银蝶早就对林锦楼有意,这厢不知该妒忌成什么样子,定然会到青岚跟前摆弄是非,我便先将她勾引林锦楼的事抖出去,想抹黑我,我便拉你一道下水,两人都是一身骚,看你能如何。”
此时春菱不咸不淡道:“好了,都少说两句,没瞧见姨奶奶在床上躺着呢么?”
香兰将毛巾往春菱手里一塞,端着盆出去了,到茶房里深深吐出一口气。
赵月婵第一次出手便是重击,直接把她逼到了风口浪尖上。好巧不巧的,青岚又因这件事晕厥了——她肚里可怀了林家的子嗣,此事可大可小,一个弄不好,青岚说是因她添了堵,秦氏恼上来,恨她“黑心的狐媚子,背地里使花样儿勾引爷们,惹岚姨娘动了胎气”,发落她可不是闹着玩的。
连忙出去,正巧看见吴妈妈站在廊底下问听差的小幺儿们大夫什么时候到,香兰几步走上前,来到吴妈妈跟前便“噗通”跪下,眼里涌出两行泪儿,哭道:“妈妈快救我!”
吴妈妈吃了一吓,连忙扶住香兰的手臂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把她拽起来说:“有话好好说。”
香兰一边抹泪儿,一边同吴妈妈进了茶房,又跪下来,抱着吴妈妈的腿,哭道:“妈妈,若是姨奶奶有什么三长两短,惹老爷太太和大爷发了怒,我便是罪人,还不如拿根绳子吊死干净……”
吴妈妈立刻便明白了,一边去扶香兰,一边道:“我省得了……你只管放心,太太那头有我去说。”
得了吴妈妈这句话,香兰心里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