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晨曦,中日西斜,婚礼渐渐进行到了尾声,一片祥和的赞美声中,婚礼结束了。
送走了亲友,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操办婚礼这种大型活动,真是太他妈累了!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事事处处都得我这个新郎的亲弟弟亲力亲为!哼,幸亏这是给我亲哥帮忙,要不然,我早撂挑子不干了。
啊——!真好,总算是完美地完成了,虽然,可能过程中还有些许小遗憾,但总体,还是很好的嘛!我这个总策划,也还是很有水平的嘛!
啊,可算是终于解放啦——!
如释重负的我,把自己摔在身后的椅子上。我头枕着椅子背,伸了个懒腰,随手抓了一块儿桌上的点心塞到嘴里,不知甜咸的嚼了起来。
老哥小两口和辛姐去卸妆了(我嫌麻烦压根儿没化妆,本色伴郎一个),小树被爷爷叫过去说话儿,偌大个饭店大厅,只剩下了我和几个收拾东西的服务员。没有人说话,刚才还喧闹的大厅转眼间只剩下叮叮当当碗碟磕碰的脆响。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孤独,老哥结婚了,爷爷过两天肯定也会走,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么?
我一下子觉得心被揪了起来,后背忽的渗出好多冷汗。这种感觉真他妈的讨厌——。
我吐出嘴里的点心,狠狠的骂了一句脏话。可能是这一声粗口实在是声音太大,惊得大厅里收拾东西的服务员都放下了手里的工作,齐齐地看着我。
我一看,不好,人家可别误会了,于是,赶紧跟人家道歉,还顺便撒了个小慌。我说我自己仰头吃东西被呛到了气管,这可真不是跟他们发脾气,请他们一定不要误会,一定要原谅我。
这家饭店服务员的专业素养都蛮高的,脾气都很好,他们没合起伙来揍我,他们,愉快的接受了我的道歉。
我,心怀感恩的走出大厅。
啊,外面的天气还真是好!明媚的阳光,透过酒店大门前的白桦树冠,斑驳轻洒在门前的石板路上,微风拂过,阵阵青草香,我抬起头,天,蓝蓝的,几朵白云。
好天气让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人嘛,还是应该阳光一点,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能笑何必要哭呢。
我在门口台阶上坐下,双臂向后一支,仰起头,看着蓝天的白云发呆。
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日前那无处不在的鲜血和哀嚎,已经留在了远方的昨天。
想想这一趟月陀之行,还真算得上是惊心动魄。好几次,我都几乎没有道理的就那么死了。偷袭的子弹,差点儿杀了我;沙子里的蜘蛛,差点儿杀了我;笑嘻嘻的魔族,差点儿杀了我;本来应该和和睦睦的泷人,也差点儿因为误会而杀了我。
我没死,真可以称得上幸运。人,没经历过生死,就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运。我很幸运,因为,我们,还很幸运地活着。
生活,毕竟是要活下去,因为未来,只属于那些活下去的人。
月陀国的很多人,都已经不会再有未来,但那些直接死于泷人之手的人,真的值得同情么?
我不知道。
泷人,似乎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实事求是的说,他们的复仇其实并不盲目,也并未滥杀无辜,但另一方面,这种复仇确实也伤害了大量无辜的人。月陀国,政府没了,国家乱了,而在这混乱的国度中,谁又能不被裹挟其中呢?那么,错的是泷人么?泷人们似乎也没什么错。他们每天兢兢业业地经营着自己的海洋牧场,没招过谁,也没惹过谁,但月陀人就是那么傲慢而愚蠢的去招惹这些本来想和他们和平共处的人。
投毒!这实在是卑鄙!如果我是泷人,难道我不会撕碎他们的心,砍下他们的头么?
也许,我不会,但也许,我并不能完全理解“真母海”在泷人的世界里到底意味着什么。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始终也想不明白这些几乎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于是,我觉得似乎还是发呆更划算。
也不知我坐了多久,一双手臂忽然从后面柔柔地环住了我的脖颈儿。手臂很软,也很细,是小树。我没说话,轻轻把手放在小树的手臂上;小树也没说话,静静地趴在我后背上,左耳贴着我的右脸,也看着云;院子里安静极了,只剩下偶尔抖动一下的树叶婆娑。
“南局长,饭准备好了,老爷子和您哥嫂都通知过了,就等您呢。”饭店经理走了出来,一脸微笑的对我说道。
“哦,谢了啊。”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订了一桌儿自家人吃的饭。婚宴嘛,最累的就是自己家里人了,每一个都在忙活,顾不上吃、顾不上喝的,再丰盛的美食自己也轮不到吃上几口。为了预防自己家人挨饿,我特意多订了一桌,在婚宴结束后自家人慢慢吃。听饭店经理说饭准备好了,我还真饿了,于是我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拉起小树,一起去吃饭。
爷爷他们已经都坐好了,正等着我和小树。这是一张十二人的中等餐桌,爷爷坐在正中央,老哥和嫂子分别坐在爷爷的左右两边,辛姐则坐在嫂子旁边,他们四个正在闲聊。还是辛姐最先发现了我,看着我,明媚的笑了起来,这时的她已经卸了妆,没了惊艳,却给人一种清爽可人的感觉,像微亮时的晨风,也像深谷里的清泉。我不觉看得呆了,一时懵在了门口。若不是小树适时的轻轻推了我一把,还真是sè_láng般的尴尬。小树挨着辛姐坐下,我坐在老哥旁边,自家人的宴席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