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后,依旧昏迷不醒的王超被送回了龙城市人民医院继续治疗,王超的妻子赵文静辞去了手上的工作,全心照顾在昏迷中的王超。据医生讲,虽然王超的头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那一棍子下去伤到了他的大脑,他随时都可能会醒来,又或者一辈子都醒不来。
徐一曼注意到邵老对“植物人”这三个字似乎深有抵触,每每说到这里的时候,邵老都闭目不语。
没有人知道王超会什么时候醒来,而也没有人能够帮助王超自己。现在王超能靠的就只有他自己,看他的求生yù_wàng是否强烈。赵文静一直陪在自己丈夫的身边,拉着他的手。王超此刻身上全是管子,满是伤口。
赵文静陪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用处,以王超现在身上的伤口,就是赵文静想要给自己的丈夫擦擦身子都被禁止。王超的身上总是脏兮兮的,那是血水渗出了纱布,又凝固了的结果。
“他这一辈子就爱逞强。”赵文静红着眼睛,扭头对几个人说道:“从小他就逞强,别的小孩子都爬不上的树,他偏偏要爬上去,就算是摔了也要继续。初中的时候追小偷,被人家几个人打了还撒手不放。学习成绩不好,高中的时候却偏偏要考警校。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拦住,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做到。”
赵文静一边拉着王超的手,一边絮絮叨叨的讲述王超的事情。
她其实不是说给别人听的,她是说给昏迷着的王超听的,也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那我们先行离开了。”邵老看了看赵文静,思索了片刻还是说道:“好好照顾他,费用方面的事情你放心,这是我们能够做的最微弱的事情了。”
说着,几个人离开了病房。
透过病房的窗户玻璃看去,赵文静依旧在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说给王超,也说给自己听。
江河打了一辆出租车,在回家的路上,不论出租车司机怎么搭话,他都闭口不言。而这和平常的江河判若两人,平常的江河一定会很乐意和出租车司机辩驳一番,江河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
当江河从出租车上下来,准备从外面的楼梯走上二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水新兰和他的男朋友从屋子中~出来。
“大叔?”水新兰看到了江河心中还是很激动的。
“嗯?”江河回过了头:“怎么了?”
“没怎么就不能喊喊你了么?”水新兰说道。
“可以。”江河回答。
水新兰冷哼了一声:“你还是那么不解风情。”
江河看了看水新兰和其身边的男朋友,一边头也不回的往二楼走去,一边说道:“祝你们吃西餐愉快。”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吃西餐?”水新兰喊道。
江河已经走进了屋子里。
水新兰看着空空荡荡的楼梯发愣,忍不住说了一句:“神经病。”
而水新兰的男友看着水新兰,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回到家里的江河什么都没做,他没有研究天上的云朵,也没有研究地上的蚂蚁,他躺在床~上便开始睡觉,什么都不去想。他的床铺上堆满了脏衣服,他甚至连鞋也没有脱,就那样扯过了被子就开始睡觉,看样子是想要睡个天昏地暗。
这一觉江河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他梦到了六岁的时候,身后高楼爆炸时候的场景,他甚至没能看自己父母最后一面,他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姑奶奶死的时候拉着自己的手,担心她死后自己活不下去的场景。他也梦到了,在病床~上的王超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的场景。
在梦里,时间仿佛无限的延长了,作为超忆症患者,江河遗忘不了任何的事情,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江河做梦从不会梦到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在梦中失去了想象力,他痛苦欲绝,他不像醒着的时候还可以逃避。
头疼欲裂的江河从梦中惊醒,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吼声。为了缓解这种痛苦,他拽着自己的头发,他用指甲划着自己的大~腿,只把一缕一缕的头发连根拔下,只把大~腿抠的血肉模糊,才能缓解一点脑袋里面的剧痛。
“江河,大叔!”
一双手抓~住了江河的胳膊,江河就势抱住了这个人。江河闭着眼睛,他只觉得抱着的这个人身子很软,她的身上很香。痛苦一阵一阵的袭来,那是比被狗撕裂了胳膊上的肉更厉害的疼痛,那是比没有上麻药便对胳膊进行腐肉清理更严重的疼痛。
那几乎是一种超越了物理的疼痛,那是一种精神上的痛苦。
“啊!啊!”江河不停的低声嘶吼着。
“没事,没事!”
水新兰被江河死死的抱住,她呼吸几乎都困难了,她用手轻轻的拍着江河的背,像是对待一只小猫一样轻轻的抚摸着江河的头,声音轻柔的在江河耳边安慰。
好在江河的这种头痛是一阵一阵的,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可就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江河便已经汗如雨下,欲生欲死了。
江河逐渐的平静了下来,水新兰依旧在不断的低声耳语,轻轻的抚摸着江河。
“没事的,不要害怕。”水新兰说道。
此刻的江河脆弱无比,他像是一只蜷缩的小狗,很少有人见过江河这个样子。
邵老和徐一曼曾经深谈过,超忆症并不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感情认知,超忆症只是无法忘记生活中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却不会让一个人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