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彤还是不语。
“其实,我还是相信你和亦克的,不然我也不会安排他在你公司里做事。我让他在你这里做事,也是给他找一个合法的身份和外衣,这样对他本人的安全也是有好处的。”李舜的口气有些缓和,“刚才我说的那话,你也不要多心,我只是提醒一下你注意说话和做事的分寸,不要一味偏袒他,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我李舜的东西,不管我稀罕不稀罕,任何人都不得动一下,否则——”
李舜的口气又充满了威胁。
秋彤仍旧没有说话。
“哎,说话啊,有理你就讲啊,我是不提倡独裁和一言堂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有意见你就说嘛,一言不发算是怎么回事?”李舜似乎被秋彤的沉默弄得有些心里发毛,“虽然你纯属无理取闹,但我还是给你一个申诉和辩解的机会。我可没堵着你的嘴巴不让你说话。”
一会儿,听到秋彤悲愤的声音:“李舜,你给我滚出去——”
“好,好,我滚出去,这可是你让我滚的,你看,我做的仁至义尽了吧,你让我滚回来我就滚回来,你让我滚走我就滚走,我是多么听话的小顺子。”李舜说,“好了,我走了,你带着丫丫好好过日子,抽空我会常回来看丫丫的。”
说完,我听到李舜脚步移动的声音,迅疾把身体往门边内侧的阴影里一闪,贴紧墙壁。
接着,门打开,李舜擦着额头的汗出来,随手一拉门,然后头也不回,径直转身往外走,只是没有了来时的大步流星,走的好像有些摇晃,甚至还踉跄了一下。
李舜走后,我悄悄移动身体,穿过没有关死的门缝,看到秋彤坐在沙发上,神色发怔。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秋彤。
一会儿,秋彤站起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抱着双臂沉默地站在那里,身体在微微颤抖。
窗户一开,空气顿时流通起来,一阵冷风吹过,门砰地被关死了。
我没有进去打扰秋彤,呆立片刻,悄然离去。
当夜,我无眠。
当夜,我不知秋彤是否入眠。
第二天上班,集团召开全体人员大会,宣布各集团各部门的人事调整名单。
大会主席台上,孙栋恺坐在居中的位置,在他的左右,是集团其他高层成员。
孙栋恺显得神闲气定踌躇满志,带着驾驭一切的自信和坚定目光。
在正式宣布人事任命之前,一名高层先就这次调整做了说明,无非是这次调整是局部调整,调整的原则是从集团发展的大局出发,是根据集团整体工作的需要等等,本来是应该搞公开竞聘的,但是因为年底各项事务十分繁忙,搞公开竞聘会影响集团的工作,占用精力太大,所以决定由集团直接任命。
其实我明白,从这些年各单位的实践看,就是搞公开竞聘也是走形式,竞聘的分数也不起决定性作用,最终还得贯彻一把手的意图。
那位高层成员接着又说了一条,那就是在人事调整中,还是沿袭原来的老规矩,按照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的原则,集团在编的和聘任制人员在人事调整中一律平等对待,享有同等的待遇。
然后,集团分管人事的负责人开始宣布各部门的正副职负责人。
会场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屏住呼吸听着自己的此轮命运判决书。
我坐在秋彤旁边,侧眼看了她一眼,她神情淡定,低头看着桌面,手里拿着一支笔在笔记本上随意画画。
我看了看笔记本上的画,秋彤画的是七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
秋彤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低语道:“你紧张吗?”
我说:“不紧张。”
“那就听吧。”秋彤收起笔,抱起双臂,身体往后一靠,目光平静地看着主席台,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