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夏转眸果然看到了面色不虞的二婶,他爸可能真没想过占那便宜,就算有心他也无力,乔致友根本没办法在农村呆到秋天,等所有的农作物熟透。
他的耐心一向不太好,何况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大。
所以后来在各种怂恿,还有甄丽红各种夹枪带棒的挤兑下,加上他对外面的世界的渴望,离除夕还有三天时,他就跑路了,不是欠了债后跑路,是抛下他女儿,云淡风轻的走了。
她抬眸不着痕迹看了一眼二叔,发现二叔果然脸色沉沉的,原来他也是在意的,不是表面的云淡风轻,前世,她为什么没有注意呢!
那个时候啊,也有这么个对话,她比二婶还激动,怼的乔致友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打那以后,乔致友再也没有提过钱的事儿了,当然办丧礼的钱乔致友也没有给,前世的乔夏总觉得欠了二叔一家,所以后来,她挣钱后,自以为是的悉数贴给了二叔。
那时,乔夏在意的不是二婶隐瞒了爷爷有钱的事,她认为他们是对的,把钱交给赌鬼父亲,那钱给了他,还不是全给他输了,只会对不起爷爷的辛苦。而且父亲一回来就打爷爷的钱主意,没有一点对爷爷去世的愧疚心。
现在,这个事情她不会插手,爷爷留下的钱,最有权利得到的,是二叔还有她爸,她没有资格管,至于他们之间的纠纷,与她无关,她已经不是那个傻大姐了。
“大哥,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啊,你给过准话儿吧,我们家也不容易,那钱可是我们天天起早贪黑做工挣来的血汗钱。”甄丽红不纠结前两个问题,前年乔致友破天荒跑到他们住的地方,带着一堆礼品和吃的。说他和朋友合伙开了一个厂子,现在缺点资金,也想拉着兄弟一起挣钱,就来找他们。说的是鼻子是眼的,还拉着乔致伦去厂子看了看,她家那个还真信他哥能挣钱,背着她傻呵呵的借了五千给乔致友,当时她气的心口疼,几天没理乔致伦,这可是五千块,她家省吃俭用存了好几年啊。
厂子是开了,不过垮了,另一个合伙人卷了所有钱跑了,乔致友也销声匿迹了好一段时间。
“是呀,哥,这钱也借了好久了,小浩马上就要升初中,急着花钱。”现在乔致伦后悔死了,怎么就相信他哥了,信他改过自新,怪他太想挣钱,也想着自家兄弟,总不能坑他,结果乔致友就真的干得出这事儿来。
乔致友支吾道,气势又小了一截,“我也不知道张四在哪儿,而且我没那么多钱。”
乔致伦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只是没有刚开始那么浓烈,这话,他听了无数次。甄丽红气的扔了筷子,啪的一声,吓的正在吃饭的乔浩一抖,菜差点没有放进嘴里,瞪着大伯的眸子里不满越来越浓。
睡觉前,乔致伦叫住乔在院子说了一会儿话。
“夏夏,不能让你爸知道你爷爷存了钱,那钱存在银行的户头里,短期内我们也取不出来,你爸不靠谱,以后肯定顾不了你,这个钱留着是保障,留给你读大学,千万别透露给你爸知道,他拿着也是去赌钱,到时候你爷爷的辛苦钱就打水漂了,你也不小了,该明白二叔这样做是为你好。”
乔夏不置可否,乔致伦对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便放心的回了屋子。
前世,乔致伦也这样说过,乔夏听见,可感动了。乔夏从没有想过要爷爷的钱,二叔他却设身处地她着想 。
不过,她后来没有读大学,这钱她自始至终也没有瞧见。
现在,她二叔眼里的算计,乔夏第一次明明白白的看见了。
那时候,如果她抬头,可能就能发现端倪,会不会后来就不一样了。
还没睁开眼,鸡鸭的声音在院子里杂乱无章,传进乔夏耳里,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这段时间,她每天早上都怕睁眼,怕这几天的遭遇是场梦,醒来时她依然在阴暗潮湿的监狱,依然是那个绝望沧桑的人生。
乔浩噘着嘴,一脸苦大仇深,坐在小桌子旁,写着东西。乔夏一出房间,就是瞧见这么个场景。
这么早,乔浩就被拧起来练字,二叔他们也是狠心。为让乔浩改了那狗爬的字,乔浩每天都得写十篇字,太糊弄,还要重写。
越接近中午,院子里的人越多,乔夏家的亲戚不少,大部分是乔夏奶奶娘家的,本家的只有幺爷爷一家,也就是爷爷的弟弟。
乔夏奶奶去世的更早,那时乔夏还没有出生,之后乔夏爷爷也没有同那方的人断了联系,一直走动着,关系都不错。
院门外响起鸣笛的声音,大家都挤在门口看着停在门口的汽车,九十年代的小汽车还是很稀奇的,不像后世汽车已经堆马路堆成蚂蚁。
乔夏坐在凳子上没有动,她知道来的人是谁,可是看到那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美丽女孩时,她的心里还是不够淡定。
她的耳边仿佛不停响起刻薄幸灾乐祸的声音,明明人长的一副天使模样,说出的话那么恶毒,表情那么扭曲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