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朴大气的车架缓缓停在了甄府的门前,甄俨连忙上前几步,躬下身子高声道:“冀州甄氏,家主甄俨恭迎安北将军大驾!”
方才袁府侍从前来通禀之时,报的就是安北将军的名号。甄俨当时听了不解,像他这种八面玲珑的生意人自然是亲切而得体地奉上了一袋银钱,那仆从得了上头的吩咐,就是不收钱也会将此事透露出来,便三言两语将此事交代了个明白。
甄俨身后的大小管事们连忙一齐躬身行礼,袁谭轻轻迈下马车,抬步上前扶起了甄俨,笑道:“甄家主快请起,贸然造访,倒是袁谭叨扰了。”
袁谭边说着话便打量着甄俨,这位堂堂冀州甄氏的家主看起来颇为俊朗,年岁不过二三十左右。能以如此年纪坐稳家主之位,看来此人倒是颇有些能力。
袁谭心中轻轻一笑,如此就更好办了,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会有更远大的目标和想法。
甄俨笑道:“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先前邺南道上家中商队多蒙将军搭救;而今将军又新近受封,按理说应该俨主动前去恭贺才是,如今倒让将军先来拜会,实在有罪!
而今俨已然在家中摆起酒宴,一来聊表恭贺之意,二来也是赔俨怠慢之罪!”
袁谭爽朗一笑,连道言重,甄俨轻轻一挥手,向着身后的老管事甄福吩咐道:“福叔,快命人接下袁将军的车架。请袁将军的侍从们下去休息用饭。”
袁谭转头望向福叔,笑道:“老管事别来无恙啊?”
福叔咧嘴一笑,拜道:“见过将军!小人在这恭贺将军了!将军前番救命之恩,甄福日夜感念啊!”
甄俨笑着接口道:“我甄家合府上下莫不如此啊!福叔,前头带路;少将军您请—”
袁谭面带微笑轻轻一礼,便和甄俨一同抬步走进府中。文丑默默无言地跟在身后,随行的仆从车马自有甄府下人负责招待。
袁谭与甄俨踏入堂中之时,面前早已布置好了酒宴。只见堂中摆放着硕大的食鼎,鼎中肥美羊肉在鲜汤中上下翻滚,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而大鼎前面摆放着两张宽大的食案,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菜肴,以去除了筋健的獐、鹿里脊经过反复捶打、煎制而出的捣珍;以极为繁复的手法制作出的炮牂全羊;用朝廷禁止宰杀的牛肉制作的渍肉,甚至还有一些袁谭都没见识过的珍馐。
袁谭轻轻扫了一眼,这些菜肴对于别的人家,甚至是一些王侯之家都算得上是极为丰盛的了,可是对于甄家,那可就值得玩味了。
这桌案上是标准的八珍配置,巧的是袁谭来到此方世界之后,在洛阳酒楼之中与他那位挚友喝的最后一顿酒摆的就是八珍宴。
据那位挚友介绍,这八珍之宴上那道捣珍所用的獐、鹿应当现做现杀,现取獐里脊与储存的獐里脊色泽是有很大不同的。
那道炮牂全羊前后需要烤、炸、炖三种烹饪方法、十数道工序,不能有一道敷衍应付,如此做出来的炮牂全羊香气会完全被收束在羊肉里面,桌案上的那道全羊竟然香气扑鼻,明显程序上有所简省。
至于那渍肉更应当用鲜嫩的小牛肉腌制,眼前这道渍肉色泽深红、纹理明显,所用牛肉的肉质明显偏老。看来这甄家有些外强中干啊…
袁谭心中思绪飞转,面上却不动声色。甄俨面带微笑,轻轻抬手道:“将军请—”
袁谭也道了个请字,与甄俨相对而坐。一旁站立着的侍女们便上前倒酒,袁谭别有深意地笑道:“不愧是冀州甄氏,如此丰盛的酒宴令人赞叹呐!”
甄俨举起酒杯轻轻一笑,说道:“些许粗茶淡饭,哪里入得将军法眼,将军请!”
袁谭也举起酒杯和甄俨共饮了一杯,二人推杯换盏间谈天说地,来自后世的袁谭见识广博,作为甄家家主的甄俨亦是走南闯北,因此二人倒是相谈甚欢。
二人正谈笑间,袁谭突然放下了酒杯,轻轻叹了口气。甄俨也连忙放下酒杯,不解地问道:“将军怎么了?可是菜肴不合口味?”
袁谭连连摆手,说道:“如此珍馐美味,哪里会不合口味。只是而今我父代朝廷牧守冀州百万黎庶,我亦深受皇恩,以鄙陋之躯受封安北将军。
而今我在这里日日享乐,可冀州的百姓们却只能糙米野菜,每日为柴米油盐忧愁不已,我实在是有负陛下厚望啊!”
甄俨心中一松,和声宽慰道:“将军何必如此,而今天下诸州,我冀州已然算得上的是有名的富庶之州了。相比于那些易子而食的离乱之地,冀州的情况还是不错的。”
袁谭摆手叹道:“那是以前,而今冀州饱受兵患,很多冀州民众穷困到连盐都吃不上了!
百姓们一顿两顿不吃盐还能忍受,可是长久不食用咸盐,浑身便会使不上一丝力气,连农活都干不了,以至于日子越过越糟!”
甄俨心中一动,拱手道:“我听将军此言似有深意,不知将军能否直言示下?”
袁谭正色道:“我也不与甄家主绕圈子了,敢问甄家主府上盐业生意如何?”
甄俨迟疑了一番,含混道:“目前来看生意尚可,在附近几个大州的销量都还不错。”
袁谭笑道:“而今到处兵患不断,各地民不聊生。盐价愈发贵的离谱,百姓却越来越穷。如此情况下甄家的盐业生意还能保持如此大好势头,真是令人惊讶。
罢了,本将军本来想着送给甄家主一门绝好的生意,现在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