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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望向这个卦位,伸手从窗外再摄过一片薄薄雪花,如法炮制,又是一指弹碎。
他再度望去,又是三道横线,三爻。
三爻加上三爻便是六爻,这便是乾卦。
老人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乾为天,刚健中正。象征龙,又象征阳和健,表明兴盛强健。乾卦根据万物变通之道理,以元、亨、利、贞为卦辞,示吉祥如意。
儒门圣人有言,“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年纪越长,便愈发知晓头顶巍巍天道的玄妙难测,到了他如今的境界,距离跨过天门也不过一步之遥,感受愈深,让人不敢越雷池半步。
老人一挥大袖,有风自起,吹散了他面前的六爻,然后从阴阳坐台上缓缓起身,走下坐台,迎着窗外吹来的寒风,身上印着九龙暗花的锦衣华服随着大风轻轻起伏,摇摆不定。
老人在精舍中来回踱步,自从那个年轻晚辈踏进天海城的那一刻起,老人便知道他已经来了,而那个年轻人也知道老人就在这座精舍之中,现在两人之间不过隔着一条长廊和一道并不算厚的门扉,对于他们这等境界的人来说,完全可以说是咫尺之遥。
老人来回踱步几次之后,猛地停下脚步,两教刚好踩在坐台下的阴阳双鱼上,一脚在阴,一脚在阳,阳极阴生,阴极阳生。
精舍之外的大殿中,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徐北游缓缓睁开双眼,有意无意地望向精舍方向。
片刻之后,精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从中走出,缓步走过挂满帷帐的长廊,进到大殿之中。
徐北游从椅上起身,拱手道:“晚辈徐北游见过完颜前辈。”
完颜北月一直走到自己的紫檀椅子前,这才伸手道:“徐宗主请坐。”
两人分而落座,宋青婴侍立于完颜北月的身侧。
就在这一瞬之间,这位玄教副教主感到一股心魄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的威压,这股威压是由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融汇而成。一种如西岳,在于一个险字,如利剑指苍天。一种如东岳,在于一个雄字,傲立于天地之间。
这并非是两人有意为之,而是两人气机的自行其是。
不过好在这股威压只是持续了极短的时间,短短片刻之后便消失不见,让宋青婴好似卸下了背上的千斤重担。这位有望登顶地仙十八楼境界的玄教宋先生,直到这一刻才切切实实感知到天机榜三圣中的那个圣字,到底有多重的分量,这位声名赫赫的剑宗宗主,哪怕是放在同是十八楼境界的大地仙中,也是一等一的人物,甚至已经窥视到了十八楼之上的那道门槛。
这场短暂的气机交锋之后,大殿内重归于平静。
徐北游缓缓开口道:“当日圜丘坛之变,晚辈曾有幸目睹国主雄姿,不曾想一别经年,直到今日才与国主再次相见。”
完颜北月深深看了眼徐北游。
那次圜丘坛之变,这个年轻人借助传国玺和萧玄之力,强行踏足地仙十八楼的境界,先斗青尘,再战冰尘,自然出彩,他自然也有印象,可如果仅限于此,那也不过是他这近百年生涯中一名无关轻重的过客。毕竟借助外力登顶地仙十八楼境界,终究是空中楼阁,可谓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自然入不得完颜北月这等货真价实十八楼大地仙的法眼。
不过今非昔比,徐北游不再是当初那个要借助传国玺才能登顶十八楼境界的年轻人,而是已经能与他平起平坐之人,又是不同。
如公孙仲谋一般都是白发老人形象的完颜北月没有急着答话,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有一只通体毛色淡青、双眉洁白的猫儿从门口跑进大殿,也不怕生人,径自跃入完颜北月的怀中。
从古时起,就有宫中之人养猫的惯例,即宫猫。到了大郑年间,养宫猫已是登峰造极,专门设有猫房,按照《内府衙门职掌》记载,猫房有近侍三四人,专饲御前有名分之猫,凡圣心所钟爱者,亦加升管事职衔。
到了大齐年间,依循前朝旧例,亦有宫猫之说。最为著名的便是萧瑾所养的雪儿和萧知南所养的斑斓,斑斓侍奉三代帝后,劳苦功高,作为“三朝元老”,特被加了职衔,故称斑斓大人。
萧玥嫁到后建之后,也将这个习惯带到了后建宫廷,这只猫儿便是由萧玥所养,因为双眉洁白,被取名为霜眉。
起先的时候,完颜北月对于这只猫儿并不在意,只是时日一久,完颜北月发现霜眉性情温顺,尤其善解人意,每逢完颜北月起身或外出,它必在前当向导,完颜北月入寝,它也不离左右,每每等到主人醒来方会离去,因此完颜北月在大梁城中画地为牢的几十年里,对它愈发喜爱,不惜花费灵丹妙药无数,为它延续寿命,直到今日。
完颜北月将霜眉抱在怀中,轻轻抚过它的脊背,道:“按照交情来算,我与你的师父公孙仲谋是同辈之人,按照亲疏来算,我是萧玄的姑丈,萧玄又是你的岳父,也算得上亲戚二字,于情于理,我都能担当你这位剑宗宗主的‘前辈’二字。你此番前来,除了代表齐阳看望萧玥,还有何事?”
徐北游双手按在双膝上,答道:“有公事,也有私事。”
完颜北月摸了摸霜眉的脑袋,问道:“何谓公事,又何谓私事。”
徐北游平淡道:“所谓公事,自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