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马的小厮看一眼来人,忙翻身下马,惶恐的施礼道:“大,大人,请问有何事啊?”
白惜棠来此虽有一段时日,但除了皇帝以外,没得见过旁的人物,也不常向谁施礼,如今瞧小厮这般,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身份与他差不多,慢了一会下车,俯身装作唯唯诺诺的道:“大人。”
那小厮平常该是个老实人,这次带白惜棠入军营怕是头一回,白惜棠在后看着他,他粗布衣衫汗湿一片,好在身子没有抖,前面穿着铁甲的人不绕过来,便发现不了端倪。
一位领头的男子扫了他们一眼,样子严肃的道:“查车!”
小厮的声音有些发颤,“查,查车?”
白惜棠瞧着,似乎是第一次遇着查车。
按理说出城时已查过,这才行出小半刻,又查一次,确实不大合理。
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白惜棠皱眉看一眼来者,听得小厮连声应道:“大人请便,大人请便。”
说罢,几人把他们撵到一旁。
小厮心里害怕得很,站在树下紧张的盯着一车的货物看,像被什么踩了尾巴,一动不敢动。
白惜棠不明白她爹为啥会安排这么一个胆小的人来,但为了不自露马脚,只得耐心安慰他,“查查货物而已,不查人,放心。”
这也是她到现在还从容淡定的缘由。毕竟众人听说的她也只是听说,就算她真正不遮不掩的站在他们面前,就这身打扮,他们也不一定认得她。
小厮闻言,觉得在理,神色松缓不少,还晓得问她,“大公子,您渴不渴?这里有些晒,不远处有个亭子,要不去那里避一下?”,瞧一眼查得细致的官兵,恐怕还得等一会儿,他补充道:“要是好了,我叫您。”
但白惜棠此刻关心的不是这个,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不对在哪里,皱眉问,“会不会误了时辰?”
小厮抬头看了下天色,摇摇头,“大公子放心,我们送货都是提早准备,就算再等半个时辰也不会耽搁。”
半个时辰……
白惜棠的目光再次转向那些官兵,点点头,让小厮看着货物,自己按照他的描述往亭子去。
穿过黄泥土的小路,蜿蜒而上,转弯,紧密的树干之间,隐约可见密林之中有一座翘角的石亭。
白惜棠一路走来心里总觉得不安稳,待看到石亭里坐了一个人,那块浮在胸口的大石头终于沉下。
难怪会忽然来了官兵,比城门查得还仔细。他就料定她会到这里来?
缓步走过去,白惜棠自如的在男子身旁坐下,笑叹之中似乎有几分揶揄,“恒王大人好兴致!”
入了秋,大地呈衰败之色。清凉的风托起他墨色的发丝,浮动之间,那张风华绝代的侧颜,夹杂了冷意。
他转头看白惜棠一眼,眸中幽寒深深,劈头盖脸便问,“你为何就是不肯听话?”
白惜棠被问懵了,尚未明白过来,愣愣回望他,默了片刻,见他冰冷的瞳里映着自己,仿佛她要在他的眼中被冻成一座冰雕似的,脾气就上来了,“我又不是狗,听不懂狗话!”
舒子圣面色一僵,被她气到,外罩的对襟袍子随呼吸起伏,金色丝线反射出清凉的光彩。他贵为皇子,年少时被当做储君培养,就算一时失势颓废,也有皇帝宠着,试问谁有胆子敢迎着他的阴戾说他一句不好?更不要说像白惜棠这般,带着骂。
但他没有发作,强忍着胸口的愠怒,森森然道:“白惜辉,你知晓军营是什么样吗?”
近一月前,她曾看过一些兵书,并从别人口中有所了解,加之在现代时也看过一些古代军队的电视剧,想象了七八分,瞄舒子圣一眼,“大概。”
舒子圣听到这个词,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口气似寒冬腊月的河水,会刺骨,“军营中的危险,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成千上百倍……”,将白惜棠深深看着,他压低嗓音,“你受得住?”
那一眼意味深长,像是已把白惜棠整个人看穿。
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腾升而上,她抿紧唇,有自己的想法。
不论外在她装得有多完美,多像男人,但她身为女子的本质不会改变,也无法改变。军中大多是男人,她甚至吃住都要与男人一道,保不准什么时候被发现端倪,女子身份的事实败露,小则她一人死,大则欺君罔上满门抄家。她那爹搞不好也要跟着陪葬。
其次,她这具身子打小被欺负,又病又弱,纵然不被发现,保不准小命都要送在训练中。
所以此次来,她已经思虑过几番,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冒险。否则天上哪来的馅饼让她捡?不过对于一月的军营生活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白惜棠的内心也一直打着鼓。有的事情做了,是不一定有结果的。
再转头看舒子圣,他英冷的绝世容颜在萧条之景中更显肃杀之气。
白惜棠本想说什么,但看到他如风似水的眸里,竟溢出一丝类似于紧张的情绪,纵然那样的情感很快划过,也让她捕捉到了。
倏尔弯唇浅笑,暧昧的凑近他,“恒王大人莫不是在关心我罢?”,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打趣的心思。
然而舒子圣并不给她面子,冷着脸道:“脑子不灵光,却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白惜棠闻言不高兴了,面纱下的小嘴微微嘟起,“那好,你说这大秋天的,时辰尚早,你跑到这里作甚?难道是闲着没事还想到郊区走走逛逛,来个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