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石城內富户不算太多,但也不少,所以即使已经到了晚上,大街上仍然可见来来往往的行人,两旁店铺灯火辉煌,散发出橘黄朦胧的光。
白天紧紧关着大门的那家道观此时果然被人堵了个水泄不通,李安生挤了好半天都没挤进去,干脆半躺在了一棵桦树下。
足足等了近四个时辰,道观的香客才变得少了一些,李安生这才看清了不夜观內的摆设陈放。
三座大殿,分别供着道家三位道君,然而让李安生觉得脸红的是,供奉着三位道君,他一个也不认识,在书上也没翻到过,所以少年在走过大殿的时候嘴里一直唠叨着,“见怪莫怪,不怪不怪。”
直到李安生逛完最右边的那座道堂,转身欲离开的时候,一位光头道士坐在门槛上正好挡住了他。
那道士闭着眼,李安生绕过去不是,不绕过去也不是,只得傻傻站在那,等了半天也没见道士要起开的意思,便道,“道长,还请让一下路让我过去。”
光头道士睁开一只眼,懒懒道,“你之前怎么不说要我让开?”
李安生觉得有些好笑,道,“方才我是怕打扰到你,不好意思开口。”
道士点了点头,旋即又闭上了双眼,“唔。”
李安生心中疑惑重重,便再次问道,“道长?”
道士脑袋晃啊晃,晃啊晃,就是没有要挪开的意思,像极了李安生白天才在街上一家店铺中见到的不倒人,怎么扭推它折磨它都屹立不倒。
李安生望了眼已经跑到了正头顶的月亮,他得回去了,不然师兄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该着急了,于是少年就绕开光头道士走了出去,已经走到道观门口的李安生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下,目光猛地凝住。
先前那个光头道士已经倒在了地上,枕着满头鲜血,死不瞑目,目光汇聚之处恰恰是李安生。
青衣少年倒吸一口凉气,向其他两间道堂看去,偌大个不夜观,竟是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和那位将将死去的光头道士。
李安生屏住心神,一手掐诀,另一只手则摸向了木剑。
少年郎身后有人影来回走动,叹息道,“施主,道家清净地,不得见血这种戾气的东西。”
李安生猛然回头,一黄袍老道拿着把扫帚,在院子中扫着并不存在的落叶,沙沙作响。
李安生忽然又听到了犹如千丈地牛使劲踩踏大地时发出的咚咚声,不能说震耳欲聋,但声声响彻少年心肺,恍若雷鸣。
少年郎根本没有回头去看,电光闪石间身体向前倾去,犹如大鱼翻身,浪花满天,很快又沒入江底。
一抹白光在李安生原来站的地方倏然闪过,直冲道观窗门飞去,门窗金光大放,白光就像撞到了坚硬如石的东西,无力掉落。
李安生脚下生风,回身就是一剑,枣木剑尖竟是迸发出些许金光,在黑夜中格外耀眼,犹如一条赤炎蛟龙,气贯长虹,劈荆斩浪,少年郎瞳孔微缩,面前空空荡荡。
李安生左手握拳,灵聚拳顶,对着阒其无人的空气挥出了上百拳,同时木剑迅速刺过,少年郎旋转起枣木长剑,反身又是一剑劈去,势如暴发山洪,不可挡。
李安生做出这些反应不过一刹那,发现终于并无异样后枣木剑直指黄袍老道,面如冰霜,“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放下扫帚的老道眸中光彩绚丽,惊叹连连,“这位小施主好身法。”
李安生全身灵气暴躁起来,涌至四肢百骸,目光冰冷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是怎么回事?”
李安生提着木剑走向老道,冷眼相观,后者拍了拍手掌,道观內跑出几十个道家弟子,不由分说,七手八脚抬起李安生隔着大门就给扔了出去。
大街上尚有三两路人,李安生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少年郎才狼狈地爬起来,一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师弟?”
李安生连忙打了打裤子上的泥,干咳了两声,道,“师兄不是在睡觉吗,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张记宽掖了掖鬓角的发丝,笑道,“睡了这么大会也不困了,干脆就来找你了。”
李安生将木剑收入剑囊,搂过了粗衣少年的肩膀,笑嘻嘻道,“我没事,走吧,回客栈睡觉去。”
张记宽放心道,“那就好,你可不知道,师兄快担心死你了。”
李安生重重拍了拍张记宽的双肩,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啰啰嗦嗦,娘们似的,快走吧。”
张记宽点点头,多走出了一步,李安生的金黄木剑穿胸而过,粗衣少年睁大了双眼,低头盯着木剑,又抬起头,神色阴狠,道,“师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李安生并未回答,催动还插在张记宽胸膛深处的木剑,猛地向上一提,嘶,粗衣少年被整个开膛破肚,不甘地倒了下去,“你……你什么意思?”
李安生又是十几剑砍去,剑剑及骨,把张记宽砍了个血肉模糊,吐了口唾沫,道,“你不是我师兄,我不杀你杀谁,我师兄自小体格就弱,根本禁不起我那么一拍,而且我来不夜观他根本就不知道,令我好奇的是你的身份。”
地上的尸体就那么杵在那儿,李安生从尸体身上跨了过去,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道观,少年郎坚信不疑。
不夜观门前,围观的一群青稚道士有的摇头丧气,有的兴高采烈,“看,本道长说啥来着,这少年没那么简单,本道长明后两天的功课就交给你们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