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起伏,蜿蜒望不到头,太阳无力地垂下去,软软地挂在树梢,山里的风格外地大,带着呜咽,卷起些残枝败叶,盘旋着掠过山坳,我的衣服早被树枝刮破,手脚也到处是伤痕,浑身无一处不酸痛,只一步一步向前挪着,夜里山风颇凉,吹得人头痛欲裂。
我已在山中绕了大半天,除了喝过几口溪水,一口东西也没吃,本来想捉只兔子吃,可是兔子跑得比我快多了,只好作罢。我四下张望,想寻一个农家借宿,哪怕有个猎户留下的小屋也成,谁知四下空旷,不见人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天擦黑时又下起了雨,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衣服湿淋淋的粘在身上,冻得我浑身发抖,真是饥寒交迫,穷途末路,感觉自己随时可能倒毙路旁。
转过一座山脚,朦胧中看见远处有一点灯光,我心里默念道:“不要是强人的巢穴就好。”鼓起最后一点力气,奋力奔了过去,略略走近些,见眼前一座草房,孤零零地立在背风的山窝处,看着极是简陋,屋门口放着些扫帚锄头什物,看着便是山居人家,屋子里隐隐透出黄色的灯光,在寒冷的雨夜里看着格外温暖。
我心中顿时燃起希望,浑身突然便有了力气,走上前去轻拍木门,等了半晌却无人回答,我放声叫道:“有人吗?在下过路之人,想借宿一晚,请主人行个方便。”房内寂无人声,我正想推门而入,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端着油灯站在门口,灯芯燃烧着,将闪动的光投在来人脸上。
我呆了一呆,站在面前的竟是个女子,这女子面色白皙,容颜清丽,穿着月白色的衣衫,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她的美丽如此鲜明,好像是撕裂黑暗的闪电,在寒夜里闪闪地发出光来,我一时呆住,恍惚间不知身在何处,只直勾勾地盯着她,心道:“这不会是天上的仙子吧?”
或许是被我看得不舒服,那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我心里一慌,急忙低头弯腰,深深地施了一礼,说道:“在下,在下迷了路,委实饥寒难当,还望,还望姑娘……”
一阵风吹过,油灯扑地灭了,黑暗中女子道:“进来吧!”
我跟着进了屋,女子低了头掌灯,我偷偷地觑过去,见她轻轻抿着嘴唇,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一截雪白的脖颈微露出来,看得人心里痒痒的,女子瘦削的身体隐藏在宽松的衣袍内,有一种别样的娇柔。屋子里一片寂静,我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好似一张嘴,眼前的一切便会消失,我会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她递了米和菜给我,我只顾看那双手,一时忘了去接,她的手指修长,腕子莹白细瘦,我脑袋里忽地冒出了几句乱七八糟的词:“手如柔荑,指如青葱......”正发着呆,却听她轻轻地咳了一声,我回过神,急忙伸出手去,却不小心擦到她的手,我顿时像被火烫了一般,急急地缩手,差点把东西都扔在地上。
我逃一样撞开门口的帘子,跑到了外间,地上有一个小小的灶台,灶旁全是柴草,却不怎么干爽,我好不容易生起火,将米下了锅,可怜我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乡下少爷,哪里做过什么饭,只知道死命地向锅里加水,将青菜剁了剁全丢进去。
我寻了条板凳坐了,将外袍脱下来拧了拧水,火愈烧愈旺,衣服也渐渐干了,我身上暖烘烘的,坐在那儿发起呆来,一时想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子,怎么会一个人在这荒野深山?难道真是天上的仙女?亦或是传奇中的美丽女鬼?一时又想二牛如今怎么样了,那些强盗不知如何对他;忽地又想到自己今天真是丢人,身上湿淋淋的,头发也滴着水,不仅样子狼狈,又这么笨手笨脚,心中便有些懊恼。
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白气,慢慢地饭香飘了出来,我的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低下头猛烧了几把火,约摸着差不多了,便住了手,掀开锅盖一看,锅底的饭已有些黑糊,上面的却还有些生,虽然这一锅煮得着实不怎么样,却是我生平第一次做饭。我向着屋内喊道:“姑娘,你吃饭么?”说话间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勇气,这种夹生饭也敢请人来吃。
半晌没有回声,我正想着她不会理我了,却听一个低低的声音传出来:“你请自便。”我盛了满满一碗,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这饭真是好吃,在家每日大鱼大肉,从来没有过这么香的味道。我端着碗第三次弯腰去盛,忽听身后扑地一声,木门已被推开,一个大汉带着冷风冷雨扑了进来,屋子里本就逼仄,他一挤进来,立时被塞得满满当当。
此人相貌粗豪,满面凶恶,单手提着刀,额头上一道伤口,鲜血和着雨水不断地流下。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走到近前,抬脚便踢了我一个跟头,“滚开!”我自地上爬起,虽然心头火起,但看着他魁梧的身材,明晃晃的钢刀,自知万万不是对手,只好暗暗地攥紧拳头,一步步挨到屋角,坐在地上。
大汉见到锅里的饭,将刀一丢,上来便抓起一把,也不用碗筷,就那么囫囵地塞进嘴里,三把两把便吃得干净,他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两掌一拍,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我暗暗地舔了舔嘴唇,心道:“我还没吃饱呢!”
大汉添了几根木柴,将火拨旺了些,脱了鞋子,将脚伸到火堆上去烤,屋里顿时迷漫一股臭味,大汉嘴里嘟嘟囔囔咒骂道:“这什么鬼天气,刚入秋就这么冷!”
忽地转头向我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