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安沈氏一族从建国以来就十分显赫,沈府除了面积宽阔外,布局也十分精巧,院中更不乏名贵花卉玉阶石台,园中的千层紫芍,玉石所垒的叠翠假山,门前安置的潇湘椅,随意看去,价值连城。
众人跟着沈意之一路穿过院落,来到惜文斋,这是沈家历任家主所用书房,除了沈意之本人以及同朝高官有要事相商外,其他人皆不得入内。
惜文斋中的光线明净却不刺眼,只因屋内恰有一缕阳光从窗*入,这道光线依着窗上的雕花,每个时辰皆会投进一缕不同的光,足见设计者独具匠心。
沈意之亲自为众人烹茶煮水,动作不慌不忙,好似众人此番前来只为品茗赏花,又或探讨书文,绝不像有要事相商的样子,好在几人皆是旧识,早就习惯了沈意之的悠闲随意,当下也不催促,唯独苏子臻颇有微念,眉头紧蹙。
云舒饮了口茶,玉指在茶几上轻轻一扣,看向对面的苏沈二人道“先说说现在什么情况吧。”
沈意之悠然坐在云舒对面,脸上是招牌式的微笑并不见丝毫紧迫,他喝了口茶这才娓娓道来“去年十月,楚国北部边境与宁国发生战事,起因是宁国商人偷渡金银,而金银中不乏宫中贡品,守城官发现此事,当即将此人扣留,并没收全部财产,宁国守将听说此事,前来要人,两边争执之下,于是引发矛盾。”
“按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边境之地本多摩擦,往往会因一件小事就与邻国发生不和,但问题出在楚国边境守城之官前月上书王上,说因边城粮草不足,请求京中拨运粮草以备不时之需,可这边境粮草本不应由京城调派,而是由附近城池就近供给,无奈楚国北部诸城去年夏日遭逢旱灾,故收成微薄,周边城镇自顾不暇根本无力拨送,因此王上才决定从京中粮库中提出部分粮草以供应边城之需。”
云舒皱眉问道“虽说去年是凶年,但京中早已拨了双倍钱粮,怎会粮草不足?”
说到这里,即便是沈意之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来也巧,那边城的粮库前日屋顶漏雨,以至大片存粮都发了霉,又在此刻与宁国起了战事,这才命禁卫军韩统领暂代粮官之职,火速将京中之粮送与边城,可谁想韩统领经过七鹭江时在船上遇伏,百旦粮草白白浪费,消息传回京中举朝震惊,刘御史更参了韩统领一本,上书中言之凿凿,引得百官愤慨,就连王上也不好公然保下韩延宗。”
“刘御史?”云舒抬眼看向沈意之“可是刘庭刘御史?”
沈意之点头“正是此人。”
云舒思忖道“这刘庭是荣妃的妹夫,而韩统领又曾是田贵妃家臣,这恐怕不仅是粮草的问题吧...韩统领现今如何了?”
苏子臻冷眉一竖“如今韩统领已被刑部关押,并由御史台亲自审讯,虽然尚不知粮草到底被谁所劫,又是如何沉入河底,但韩延宗失职确有其事,无论如何都难逃罪责。”
几人不由都沉默了,这话虽说的尖刻却实在不错,运送粮草本就是个运气活,不出事便罢,一旦出了事便无从狡辩,可韩延宗原系禁卫军总统领,直接听命于国君一人,起到护卫京城和禁卫王宫之职,如此重位,为何被派去押解粮草?
苏子臻斜了云舒一眼,冷然道“我记得三年前你曾试图说服韩延宗听命于你,可他却对旧主田氏忠心不二,如今出了事,他是不可能再坐统领之位,与你也没有多大用处,如此你也不必为他操心,由他在刑部自生自灭即可。”
云舒用杯盖无意识的拨动茶叶,心中总觉不妥,嘴上应道“此事容我想想再定,我先入宫见父王”她又看向宁攸飏,一笑道“明日我先去探探父王的虚实,但在此之前还需劳你修书一封回宁国,探明边境之事。”
宁攸飏点了点头“你放心。”
云舒略松一口气,头脑微痛,四肢百骸都有些酸软疲惫。
宁攸飏拉过云舒的手,摸了摸脉门道“你身上本就重伤未愈,再加上连日奔波,此刻若不休息片刻恐怕难以支撑。”
云舒无奈点头,抬眼看向沈意之和苏子臻,只见两人一个含笑关切,一个冷峻皱眉,都是一副不太愉快的模样,于是勉强一笑“看来韩稽都与你们说了。”
沈意之双眼扫动,不着痕迹的打量一遍云舒“这是自然,我看你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宫妥当些。”
苏子臻一向沉默,可相识十余年,众人都知他心中也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