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之站在大殿门口,逆着光,他笑眯眯的看着曾经高贵的楚国二殿下,如今想尽一切办法苦苦求生的男子,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那笑容里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殿下不愧是时时刻刻想着要继承王位的人,果然对帝王权术掌握的十分娴熟,所以臣今日没有带禁卫军,没有带史官,只带了暗卫前来。”
‘嘶’!
韩稽狠狠地在心底抽了一口气,他今日对平日笑脸迎人的沈大人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临死前还要嘲讽云淨无望的帝王之梦,这厮太狠了,竟然会扎心!
云淨虽然是庶子,但其身份尊贵也曾请名师知道过拳脚功夫,但那那些人一贯会纸上谈兵,论起真刀真枪来到没有几分收货,所以在内宫强大的暗卫面前,很快便被制服。
比起快刀斩乱麻,用钝刀慢慢磨人才是最痛苦的,荣妃早就受不住这生死的惊吓昏了过去,云淨却感觉自己仿佛是在被人凌迟。
“沈意之,你到底想怎么样?”云淨颤声问道。
若真如沈意之刚才所说是奉命来送自己上路,那他为何迟迟不动手?
“殿下别急。”沈意之立在门口,对云淨说道:“既然你执意要件广陵殿下一面,我想她是愿意的,更何况人还没有齐,下官只能静候。”
云淨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难道杀人还如设宴饮酒,要等人齐了才能开宴不成?
日光渐渐下沉,方才还晴朗的天气已经悄然变化,偏偏乌云仿佛压低了天空,也不知今晚是否要迎来一场瓢泼大雨。
侧耳去听,殿阁外面响起了不易察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了过来,然后推开大殿紧闭的宫门。
云舒一袭冷色的长裙率先走了进来,她用眼神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一言不发的坐在大堂的软榻前。她身后的女子穿了一身黑衣,在夜色中尤其不起眼,但她的肤色很白,衬的两只乌黑细长的剑眉十分凌厉。
黑衣女子手上还半推半提着一个人,那人黑发散乱,面容充满了惊吓和憔悴。
“乐平?”云淨眯着眼睛认了一会,蹙眉喊了一声,他马上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掉头对云舒问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云萱恨恨的看着云舒身旁的人,若说刚被抓住的时候她感觉道害怕和恐惧,那接下来的时间便是耻辱,身为公主却被人堂而皇之的送进大牢,是可忍孰不可忍!
云萱见到母亲和兄长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底气也足了不少:“云舒,你半夜私自从御史台将我提了出来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勾起一边的嘴角,不屑道:“怎么?一天到晚把楚国的江山和律法看的最重的人,也会干出知法犯法的事吗?”
她说完这几句话,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沈意之、韩稽等人无一不蹙着眉摇头,云淨脸上一热连‘蠢货’这两个字都骂不出口。
将三个人一同关押在宫殿之内,若非是为了一网打尽,还能为了什么?
云舒冷冷的看着云萱,那眼神冰冷厌恶,充斥着深沉的恨意,她那种高傲冰冷的神色,让云萱觉得自己是一只埋在尘土里的虫子,就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你既嫁给了他,为何要害他?”云舒想了许久,只问出了这一句话,是替苏子臻问的。
云萱讨厌透了她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自从她出生之日起,云舒,以及她的封号—广陵,便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就因为她是嫡出,所以父王便格外偏疼,她有封地,有妄议朝政的权利,她被权臣环伺,甚至连军权都牢牢地握在手中,相比之下,一个妃子所出的女儿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呵……呵呵呵~”云萱坐在地上笑了起来,望着高高在上的云舒,她充满了嫉妒和憎恨:“为什么?因为他是你的人!”
云萱指着云舒的鼻子,她坐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像一个市井泼妇,毫无风度可言:“从小到大,他在宫中未曾看过我一眼,我知道他忠于的是你,他就算是去了我也是为了给你的权势加一层保障,他是在替你监视我,以为我不知道吗?”
看到云舒瞬间怔住的面容,云萱觉得自己快意极了,她吸了吸鼻涕,咧嘴一笑:“所以说,他本就该死!”
云舒的手死死抠住桌角,她闭上眼,将所有的情绪掩盖起来,心中却翻起巨浪,心中刚刚结痂的伤疤又被人残酷死开,千算万算,却不知道害死明芳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她缓缓睁开眼,世人总觉得她宽容仁义,那是因为自己并未把别人的唐突当做唐突,而眼前这三个人仿佛是为了让她直面自己心中的邪恶而存在,那种想将人拆之入腹、五马分尸的恨意,很汹涌!
“把东西拿来。”云舒淡淡吩咐道。
流烟就在身旁,听到命令之后转身走了出去,一盏茶之后又端着托盘回来,上面放着两个鸡蛋大小的黑色瓷瓶。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荣妃缩在角落,看都不敢看眼前人,云淨的瞳孔仅仅一缩,心中涌出恐惧和不敢置信:“这是什么?”
这座宫廷内院是楚国至高无上的存在,清明殿里金碧辉煌的王座亦或是美轮美奂的内功楼阁,承载的都是帝王权柄,以及……无数皇家秘辛。
自古而来,在宫中莫名其妙而死的人太多,父子不和、兄弟阋墙、争宠上位或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无数秘密,对于那些身份高贵却在权欲里倾轧的人们,即便是死亡也会被渡上一层纸醉金迷的华贵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