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水浓青,新条淡绿,锦鸳霜鹭,荷径拾苹。
红妆映、薄绮疏棂。
风清夜,横塘月满,水净见移星,堪听……
楚宫上下,一片红绮艳罗,无论是清明殿上高高的檐角还是烟华台四周的华座,都被挂上了一层喜气。
明日,就是楚王嫡女,广陵城的主人,云舒的文定之期,按照礼俗,豫安城家家户户必须在门前挂上红纱灯,以示普天同贺。
张内监自小伺候在楚王身边,他看着王上和王后大婚,看着云舒殿下出生,如今又要看着殿下她嫁人,连他都觉得不舍,更何况楚王?
张内监见楚王一直批阅奏折到深夜,即使疲倦也不愿歇息,心酸道“王上,明日是广陵殿下的文定之期,您该早些就寝才是啊……”
楚王看了眼漆黑无比的天色,叹气“是啊,明日礼成之后,广陵就要启程去疏国,她的嫁妆可都收拾好了?”
“早前一个月就装点好了,一共十二车,车车都是您亲自批下的,绝无遗漏。”
“哦,对对,礼部的人来回过话,孤忘了。”楚王拍拍自己的脑门,心中对云舒既怜惜又心疼,别人家女儿出嫁自有母亲打点,可自己的舒儿从小没了母亲,而自己这个父亲常常忙于国事,跟没有也差不多,如今出嫁,他生怕不如女子细心,会漏掉些什么。
一晃十几年过去,楚王忽然记起和方婉懿大婚的那个夜晚,似乎也是这样的夜色。
楚王揉了揉有些发热的眼眶,对张内监吩咐道“去蹑云殿看看,广陵如果没睡就让她来陪孤说说话……”
“哎!”张内监重重答应了一句,看着楚王因公主大婚而操劳,鬓角的华发又见多了,他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去蹑云殿通传。
空旷的大殿中响起脚步声,云舒款款走近,精美辉煌的殿阁尽头有一张龙座,那是楚国最至高无上、也是最孤独的位子,此时空空的位子上只摆着那顶九珠王冠。
云舒在王座前的台阶上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他脱下王冠的头发有些花白,眼角和额头上皱纹丛生,显得苍老,原来高高在上的人走下来,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人。
楚王看到自己的女儿,她仪容修整、步履轻盈,眉宇间皆是难以言喻的聪慧明敏,于是欣慰的笑,拍了拍身旁的石阶,道“舒儿,过来坐!”
云舒犹豫片刻后走上前,和楚王并肩席地而坐,这样轻松随意的姿态大概有十几年不曾见过吧?云舒有些模糊的想。
“疏王这个人…我年轻时见过,他心思重、权谋深,一辈子娶了七十几位娇妻美妾,有子女二十三人,疏国王室是虎狼之地,你要小心。”
楚王皱起眉,片刻后又展颜一笑“不过没关系,我的舒儿很聪明,就算是凤朝歌也奈你不何,而且楚国永远有你父王在,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要是疏国敢欺负你,父王就派管潮杀到边境!”
“父王……”云舒无奈的唤了一声,四国平衡之势维持百年,岂是说杀就能杀的?
楚王笑的很淳朴,又有些幽怨“都是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一个每天混在医署,另一个么……天天琢磨勾心斗角的小心思,不成大器!”
“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虽然事实如此,云舒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啊?……哈哈、”楚王见云舒和他斗嘴,就像小时候一样,不禁开怀大笑,笑的心中阵阵发酸,眼角流出泪来。
云舒叹息了一声,白皙的手指摸了摸楚王苍老的容颜,虽然她父女二人因母后的事出现隔阂,但其中的血肉之情仍然深厚,云舒见楚王难过,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心酸的抽了抽鼻子。
“你一个人去疏国我不放心,韩稽是你的人,我看他忠孝寡言,可以托付大事,你将它带到疏国去,另外还要有人为你出谋划策,沈意之…”
“万万不可!”云舒被惊到,赶紧打断楚王“女儿这是出嫁,哪有人出嫁还带着文臣武将的?这会令疏王疑心,更会害死韩稽和沈意之!”
“况且韩大人现任禁卫统领,沈大人係兵部尚书,他二人离去会动摇楚国的根本,女儿不同意!”
楚王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父王不放心,你身边连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难道父王不相信女儿能自保?”云舒的眼光清亮亮的,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和自傲。
不相信?他如何会不信?
一步步看着女儿身兼绝世武功,将楚国的军政大权握在手中,在边境部署管潮和韩延宗这样的名将,在都城提拔苏明芳和沈意之甚至是礼部尚书这样的能臣,甚至为王孙云逸选好师长,为楚国的未来铺好道路,这些手段连自己都觉得毫无疏漏。
楚王拍了拍云舒肩膀,骄傲点头“你真的长大了!”
这夜,云舒听楚王说了很多,从他和方婉懿相识,到遭受祖父方文渊的刁难,到先闻趣事,到楚国内政,甚至是四国的形势和疏国人际,楚王都毫不吝啬的谆谆教诲,就为了让云舒少些艰难。
时间过得飞快,只因春思无限,不知夜长……
……
十里红妆如火如荼,万千百姓翘首以盼。
趣儿和成碧都换上了新制的桃色礼服,一人捧着喜服,一人捧着凤冠和首饰。
云舒最后一次从蹑云殿的榻上醒来,穿着白色里衣、不施粉黛,可她的容貌清艳绝伦,就如同簇莲湖中的清清芙蓉,如同茞若殿外的白梨花开,在一片红色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