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没出声,就那样静静等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的皇上。
高公公进也不是,退也不好,便一直跪在那里不动。
大约有过了半柱香的时辰。
齐王起身检查了皇上服用的药食,见今日的分量只用了一小半,便问,“每日都是什么人伺候皇上用药的?”
知道齐王这话问的另有他意,高公公心思立刻打个转。
这寝殿内外的人几乎换了个遍,一双双都是翌贵妃的眼睛,就算齐王在宫外,这里面的事也不可能瞒过他。
如今前朝那么紧急,齐王哪里有空过来看望皇上。
今日这一趟,只怕察觉到了皇上的不对劲。
“大多都是奴才伺候,这两天皇上闹的有些厉害,奴才一个人不好服侍的时候就会让外头人帮着,不过也是十分困难的。”
皇上闹的大,身边伺候的人死了太多。
就算是作为眼睛存在的人也不敢轻易靠近内殿,留到现在的人也只有高公公一人。
“闹得厉害,你们就任由我父皇不喝药吗?如此下去龙体如何才能康复?”
齐王的声音淡淡,却平添一股威严,压的高公公不敢大口喘气。
高公公立刻伏地,“王爷所言极是,稍后等皇上醒来,奴才立刻劝说皇上喝了药膳。”
听罢,齐王这才回头认真看了一眼高公公。
黄帘扬翻之间,门外的光有些刺眼,齐王眯着眼看着佝偻的人影恭顺的跪着在不远处。
安安静静,仿佛不存在一样。
琥珀色眸子里突然生出一丝幽幽的光芒,不动声色滑过高公公全身……
齐王恍然想起来一些事。
父皇身边伺候的人有很多,似乎只有这个人一直活了下来,并且留了许多年。
既然如此,他自然是深受父皇的宠信。
可是又很奇怪,他的眼线遍布宫内,他居然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人。
难道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内官,整日舔着一副卑微的嘴脸跟在父皇身后,让他不屑一顾?
不对!
一个时常跟在父皇身边的人,再如何卑微,他也会留意的。
萧天夜默默回想过去。
几乎每次外出都是他陪着父皇,只是这个人站在父皇身边时,总是喜欢低着头。
不仅如此,他的话还很少。
除非父皇有意开口问他话,否则他几乎不出声,更不会对父皇以外的人或者事做任何干涉。
这个性子倒是很好。
可是他为什么不轻易开口?
因为他胆小怕事吗?还是他没脑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都不是。
如果他愚笨,那他如何在父皇寝殿内外的人都换了一遍的情况下留了下来?
不开口其实正是他聪明的地方。
他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哪怕他整日守在父皇周围,也没人去留意他。
这太不简单了!
萧天夜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可是他还未想到如何处置这个人,身后的龙床上就传来微弱的声音。
“朕要换御医……”
寝殿内静悄悄,萧怀远以为和往常一样,只有高公公留在不远的地方。
趁着脑子还清醒,他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心思快速的翻转,高公公思索了一会儿,最终保持伏地的姿势,装作没听见。
萧天夜也被皇上的这句话打断所有的思绪。
他想起自己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
轻轻闭目,萧天夜收起眼中所有神色才转身去了床前。
他蹲下身子,微微一笑问,“父皇,您醒了?感觉怎么样?可认得出儿臣是谁?”
萧怀远整日睡着,眼底仍旧是大片乌青。
听了齐王的声音,他的身子明显震动了一下,不过他很快稳住了,只费力的翻起眼皮,“天夜,你在说什么?父皇岂会认不得你?”
“哦,没什么”,齐王又笑了笑,不再纠缠方才的话题,“儿臣在宫外不好每日入宫,不知父皇近日身体如何?”
萧怀远挤出一丝疲惫的笑意,“朕近日睡的有点多,除了睡醒时眼睛有点花,其他倒是没事,你也不必太担心。”
齐王为他盖好被褥,面色温润,“那就好,父皇龙体康健就是大翰的福气,您安心养好身体,前朝的事儿臣暂且能顶住一二。”
“好,果然是朕的好皇儿。”
萧怀远的眼睛微微转动,气息慢了下来,好似说了几句话都挺累的。
齐王立刻道,“那儿臣不打扰父皇歇息了。”
萧怀远无力的甩甩手。
齐王低头看着地下,恭敬退出了寝殿。
“皇上近日龙体反复,你们都仔细伺候着,若有任何情况,该怎么做,想必你们都知道的?”
刚退至寝殿门口,齐王又对守在外头的人说了一通。
看似对外面说话,可是低沉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了殿内。
高公公起身,两步跨出门槛,又跪倒在冰凉的地面,“王爷请放心,皇上龙体有任何情况,奴才们定会立刻通知您。”
看着温顺的高公公,齐王目光微落,心中犹豫了片刻,到底微微点头。
离开后,他没有转去看望翌贵妃,而是径直出了皇宫。
回到齐王府时,俞华和几个厉害的谋士都在等着他。
这些日子朝廷事多,来回奔波浪费时间,齐王索性让他们都住在了齐王府。
俞华已经整理好今日所有的奏折,见齐王回了书房,立刻挑出青州来的几封奏折和近日暗处的消息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