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任副峰主王老总管出现在中军大帐门口时,将军们才真正有了倚仗。
刘大勇虽已入主杵恚峰多年,可毕竟是武卒营出身。王老总管身为当年两位副峰主之一,在这件事上,自然更加拥有话语权。
汪卫的一句“大平军负我百年”,让众人皆无言以对,按理来说,作为大平军仅存的百年老卒,予其一峰之主的职位理所应当,可将军们又对刘峰主十分服气。即便真让汪老将军统领杵恚,也难以做的更加出色。
被丢在地上的长匣里的‘叹执’剑就是最好的佐证。
只是这样的话让一众岁数还不及汪副峰主一半的将军们如何说得出口?
“大平军负你百年?汪老匹夫,你可越活越没羞没臊了,现在你给我滚出来,咱俩老家伙当着全峰将士的面论道论道,看看大平是如何负你,是如何对你不住的?”
仅剩一条右臂的王老总管指着比自己还年长五六十岁的老前辈,没有丝毫的客气。
“王铁枪,你也来了?”汪老将军看着曾经的同袍,气势稍泄。
……
乌梵在大平城东城门外足足站了三天岗,终于被别峰将士换了班。
作为队率,每每行军都要走在最前,感受到比以前做伍长时多出几倍的目光,乌梵还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小时候父亲曾让他藏拙,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甚可藏的,此时此刻他倒是非常想把自己的脸给藏起来。
向他投来目光的,除了大平城百姓外,还有遍布全城的江湖客。
这些人聚集在大平城中,让偌大的城内都显得有些人满为患。其实按照大平城占地以及住所屋舍,哪怕再多出十万人都可容纳。
然而这些江湖人士既为客,自免不了要到处逛逛,走在街上,显得和大平城人有些格格不入,突兀惹眼,由此显得过多。
乌梵把铁盔紧紧扣在脑袋上,想着把脸能遮一点是一点。
让他受不了的不是那些江湖客们的侧眼相向,反而是大平城百姓们的热切与敬佩。
大平人虽不似大秦故地之人尚武从军,可对于七峰将士,皆无比信任与尊重,尤其是在军中任官职的,更能得到百姓拥戴。
这些都与山海侯对七峰将士的严令军规有关,也与大平城经受数十载战火才得以安定有关。
“是守城的将军。”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忽然指着乌梵对着身边之人说道,正是前天进了城的黄少莫和他的大师兄王不忍。
二人正坐在一栋民房的阴凉里,屁股下是一张草席。看来他们大刀帮人就是属于连进客栈的钱都拿不出的那种穷苦江湖客。
草席倒不是王不忍编的,是极有眼见儿的商人在这些穷苦江湖客上看到商机,从而大肆贩卖草席,这对师兄弟也算是照顾了大平城商人的生意。
“我可不是将军,就是一个队率,小兄弟可别乱喊,”乌梵也看到了师兄二人,“其实城郊有不少便宜住处的,你们不必非要在这里以天为被。”
黄少莫已经打心里对乌梵感到亲近,“不用的,我师兄说‘谁谓河广,曾不容刀。泰光道古,却可载人’,我们就睡在这条古道上就好。”
乌梵闻言,不由对着那个气血波动只显示出二乙境界的大刀帮大师兄看了两眼,这话里的曾不容刀并不是刀剑的刀,而是代指船的那个舠,可这几句话听着实在意蕴颇深。
“我还要回营,再会。”乌梵被队副催促着难以停留,已经操劳三日的队中军卒也都亟待休整,没心思看着队率大人跟着一毛头小子“打情骂俏”。
王不忍站起身来恭送,对于这个大平军卒里的队率,他也很感激。
当要路过汪府时,他们看到了围聚在大门口外的人群。
走近一听,才得知这汪老将军的家都被抄了。
山海苑的王老总管没有待在苑中总管杂务,却带着三百军卒亲自捉拿汪家之人。
见到乌梵之后,老总管也不客气,随手就招呼着如今已属杵恚峰下的山海侯表弟带队入列,押送汪府上上下下上百家眷。
这还不是汪家人的全部,汪老将军活了一百四十余岁,最能生的一支子孙里已经有了他的七世孙,这些人全部都要收押杵恚峰,等查明是否有罪,再各自处置。
“这残废老头是谁?怎么带着咱们杵恚峰的人,还抄了副峰主大人的家?”
队副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仰仗队率解答。他们这些青壮新卒,根本不认识杵恚峰的前副峰主。
“这位就是把峰主位置让给刘峰主,当年与前任峰主并称杵恚双枪的王老将军。”
乌梵一席话,队副及身后军卒皆对独臂老人肃然起敬。不识其人,早闻其名。
当年花铁枪与王铁枪两位峰主,让他们杵恚峰战功彪炳,哪怕与吞泽峰锐士营及势钩峰武卒营相比也不逊色多少。
看着原副峰主空荡荡的衣袖,他们也不由想起杵恚峰的陈年旧痛。经由杵恚峰老卒们的口口相传,他们也都知晓,当年与大秦赵阀一役,杵恚枪被折去了枪头,王副峰主也丢掉了左臂。
杵恚峰主营距离东城门并不远,二十多里路,对于军卒来说算不得什么。
当王老将军走近中军大帐时,乌梵等人就随着其余三百军卒站在一旁,静待将令。
“杵恚峰营中之人全都与我出来,让你们亲自见证,我七峰将士中最年老将军,是如何卖了我大平的。”
王老总管的声音比军中擂鼓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