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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想过我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前面是丘陵吗?可为什么跟山那么高,高的我扭动不了快要断裂的脖颈去企及它的顶端?
那是一棵树吗?什么颜色的?绿色的吗?可为什么我眼前只有一片黑色?
我摸到的是一颗石头吗?棱角分明地像刺猬,可为什么我丝毫感觉不到被刺痛了?
沉鱼蹲在地上,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几乎如同血河一般在黑暗旷野上刺眼,香汗淋漓气喘吁吁,每挪一步都似乎在透支深到骨髓里的生命。她朦胧的眼睛努力去看清她在哪里,努力去感受五官来知晓自己是死是活,努力去分辨周围排山倒海压来的一切。她抬不起头了,眼睛无法眀视了,手感因痛楚而麻木了。
只有一个信念在支撑她,催着她从死亡线上挣脱出——我要去女神教堂!
从狗肖墓地到女神教堂,她不知道自己走走爬爬了多久,绿色的完美衣裙早已肮脏褴褛,但当她终于遥遥看见耸立的尖塔时,她从干涩的喉咙里止不住发出沙哑的朦胧笑音。她的心里升起希望,跌跌撞撞地奔跑过去,一次次踉跄跌倒。但是,不要紧,我到了,我到了——完美的纤纤玉手已经布满了血污,优美圆润雪白的双腿割破出了鲜亮血痕。她经由被破坏过的阶梯终于爬上了最顶端。
就在那里——女神雕像一如既往地拥抱在黑暗的青光里。
沉鱼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扑通一声几乎是滚到雕像的光芒下,仰起希冀的浑浊无神的眼睛,注视着即便只是雕像也依然美到炫目的幻想女神玄如机。
“女神大人在上,双鱼座未来星沉鱼在此祈愿,狗肖祸乱我双鱼座,恳请女神大人降下箴言,为我指路引航斩妖除魔,捍卫双鱼座之高贵尊严。”
她静静等待,等待女神显灵。她等了许久,久到她身下的血已经凝固成冰冷的霜,久到她苦苦支撑的意识在濒临破碎,久到她越渐绝望。她终于不耐烦地一拳捶打在雕像上,完美的雕像染上了血污。“为什么?为什么您不肯指引我?女神大人,此刻您不是正在紫微宫上俯瞰人间吗?难道您要抛弃双鱼座吗?或者说,您是嫌我的诚意不够?好,如你所愿。”
沉鱼拔出双刺毫不眨眼地划破手腕,鲜艳的血流如盛放的玫瑰。“我以我血,祈愿您的帮助。”
她屏息等着,听见呼啸的狂风灌进她的耳朵,却没带来只言片语;看见夜色下闪闪发光的星辰耀眼漂移,却不曾有任何一位使者。久到她的鲜血几乎快要流干了,久到她的信心支离破碎,久到她飞扬跋扈的脾气再也忍耐不了。
“你这个贱——货!”沉鱼伸手指着光芒耀眼的女神雕像,傲慢又不屑,“空占着茅坑,享受我们对你的崇拜,现在却无所作为地连屁都不敢放!你高高在上地装腔作势,摆出一副女神似得趾高气昂,你装什么装,土鳖!”
黑云忽然移了过来,黑压压地翻滚,其间雷霆滚滚。
“怎么了,生气了?哈哈,土鳖,有种你就劈死我!”沉鱼指着自己的脑门,“来,照这里劈,劈不死我你就是狗——娘——养的!”
黑云更加翻腾,巨大的红色闪电亮了又亮,然而却很快又熄灭了光彩,就像一个巨人面对另一个更强大的人一样挫败。
“没用的贱——货。”沉鱼鄙夷地冲着幻想女神吐口唾沫,她艰难地站稳身体,和雕像遥遥对立,“我,是可以自己成为神的人。双鱼座不再需要空有其表的女神,双鱼座也不再奢望任何勾心斗角的盟友,双鱼座更加不会被区区一个狗肖打败。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力挽狂澜,我为双鱼座代言,我会撑起双鱼座日不落的天空,神挡杀神魔挡诛魔,胆敢动摇双鱼座者,死!”
未来星真正觉醒了,没有谁能阻挡真正的双鱼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