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风雪、岁月轻擦、生死茫茫,一曲羌笛呜咽,吹乱了行人的心、吹断了边关的情。
沙场本就生死难料,所有战死的玄甲军遗骸凡是能被找到后运回的,都会被安葬在夜苍城外、洛伽山北面的一处山谷中;那些连遗骸都找不到的,也都立了衣冠冢。经年累月,山谷中已经遍布军冢了,所以城中的百姓也将这个山谷叫做军冢谷。
军冢谷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坳,背靠洛伽山、西临夜苍城,原先是植被茂密的山谷,在平地上随着山势逐渐抬升,每抬升一阶都会形成一处可容纳一人通过的平台,直到山顶共有十二阶,在被选定为玄甲军下葬之处后,这些天然形成的台阶恰好成为埋忠骨之地。按照阵亡将士的军衔,兵卒埋在谷中,军衔越高埋葬地便越高。宋觅是玄甲军中最低级的军衔,因而他将被下葬在第一阶平台之上。
梁历28年十一月的第一日,这一日无风也无雪,竟然是个难得艳阳天,宋觅和那八位玄甲将士在军冢谷下葬。豫王率领校尉级别以上的所有将士肃立在旁,额头、左手臂及腰间均系上了白色布带。作为宋觅遇袭事件的亲历者,宣韶宁同他麾下的第四伍也都被准许参加。这是宣韶宁第一次来到军冢谷,满眼所见的皆是高山黄土和累累坟茔,每一座坟茔之前都树立一块或大或小的石碑,上面镌刻着下葬之人的名姓,这些如林的石碑中,有的光洁如新,有的历经沧桑、模糊了字迹。
四名玄甲军将士扛着装载有宋觅的棺椁缓缓走过人群,棺椁之上覆盖有玄甲军的军旗。待棺椁经过宣韶宁身边时,他似乎还能嗅到宋觅口中那难以言说的独特的气味。
棺椁被抬到了第一级台阶之上,在极为靠近山边的位置上已经事先挖好了一个有半人身长宽、深不见底的坑洞。随着阵亡将士数量不断增加,为减少对洛伽山树木的砍伐,豫王在数年之前便下令入葬军冢谷一律采用竖放来取代平放。
豫王走到了台阶之下,肃穆的说道:“落!”
站在棺椁前头的两人蹲下并扶住棺椁,后面站立的两人抬高并配合将棺椁缓缓送入了那坑洞之中。瓮的一声,这不算响的声音来自于触地的棺椁,可在这万籁俱静的军冢谷中却被无数倍的放大,传进每一名战士的心里。
豫王上前拾起铁锹,将第一抔黄土洒入坑中,接着由校尉以上的所有将领每人完成一铁锹,直到那个坑被完全填平。
豫王站在宋觅墓前,手持一杯酒,默默地洒在了土地之上,“每一个长眠于此的玄甲军将士都是我萧云祈的兄弟,萧云祈仅以此薄酒一杯悼念各位,悼念宋觅!”
“全体将士脱头盔!”
齐刷刷地所有人利索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略显凌乱的发髻。
豫王站在最前面和所有人,面对着所有的军冢,深深地连续三鞠躬,整个过程没有哀乐、没有哭泣,甚至连喘息声都听不到。玄甲军的葬礼简单却肃穆,活着的人用最为军人的方式告慰拭去的袍泽,长眠于此的的兄弟都被铭记在每一个活着的玄甲军战士的心里。
在准备离开时,豫王走过宣韶宁的身边,看见他和第四伍的所有人都没有动,豫王用手拍了拍宣韶宁的肩膀。数千人的队伍退出就如同进入时候一样,无声无息,不多时,整个军冢谷只剩了九人。
宣韶宁依稀记得自从进入书院起,八年来经历了生离,但从未经历过死别,半年多来一直朝夕相处、虽然严肃话少却总在关键时刻帮他的宋觅如今已然安静地长眠地下了。
宣韶宁终于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宋觅的墓前,扑通一声跪下了,“伍长,进入军营以来都是你教我,如今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放心,第四伍的兄弟们我一定照顾好!”
伸手摸了摸那刻着宋觅二字的墓碑,字迹遒劲、红色夺目,宣韶宁豁然站起,这仇我一定要报!这是宣韶宁对自己发的誓。
“伍长,你就是我们新的伍长了,以后兄弟们都听你的!”
“是,同生共死!”
“伍长!”
宣韶宁默默转身,坚毅的看着身后的这些兄弟,“不许轻易说死,有我在一日,我绝对不能对宋大哥食言!”
回到军营时,凌铁鹰、凌绯颜、师巩正渊和霍青已然在等候了,看到宣韶宁出现,霍青第一个上前安慰:“韶宁,你的清白就无论何时我们都是坚信的,也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你现在要承担的事儿多了,需要赶紧振作。”凌绯颜说完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凌铁鹰走过来将一个檀木盒子递过来。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盒子了,唯一体现出不同的便是刻着“玄甲”二字。宣韶宁打开一看,里面盛的是一个袖标,一个绣有银狼头的袖标,在狼头的下方有一个“伍”字。
“寒刀卫伍长的袖标我就正式交到你手上了!”凌铁鹰说的很是庄重,袖标是荣誉更是责任。宣韶宁用力的点头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宣韶宁将四人让进了军帐。玄甲军中的伍长没有独立的生活帐,但是有独立的议事帐,原先这里属于宋觅,现在的主人换成了宣韶宁。宋觅下葬之时,他的铠甲追随主人而去,其他的一切都保持原样。
待人接物的基本礼仪宣韶宁是懂的,军中简朴,但是宋觅还是备有最常见的土茶用以招待。当宣韶宁打开柜子的时候,除了茶盒之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