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西面有一处贫民区,一直以来都是最底层的百姓聚集讨生活的地儿,那里屋舍破烂不堪,街道狭窄拥挤,遍地垃圾,臭气熏天,即便是京兆尹都懒得管理这一片区域,为了不有碍观瞻,京兆尹下令在贫民区的外围建起了一道围墙用来隔开国人区。
贫民区基本不会有京师的达官贵人愿意来的,即便是他们踩一脚地面都会感觉到肮脏。不过这一日还是有一辆又小又旧的马车进入了贫民区,这种类型的马车在京师的官道上太常见了,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但是放在贫民区则是大大的吸引人了。
一路上马车艰难的行进着,两名驭手不停地驱赶挡在路上的流民,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横七竖八的躺在路面上,根本就是把这小路当做自己的家了。
“大人!”驭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大人,前面的小弄堂太过狭窄了,马车进不去了!”驭手对于周边的一切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语气中带着嫌弃。
“那我就走过去。”
车中的人下车来,一脚就踩在了一滩污水之中,原本干净的官靴片刻之间就沾染上了污渍。即便是他刻意控制,可脸上的表情还是暴露了他对于这种环境的说不出的厌恶感。来人身披一件斗篷,来人的背部和斗篷之间微微鼓起。
前方这条小弄堂真的是很窄,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正常行走。来人小心翼翼朝着里面走去,尽力躲开路边的垃圾、杂物,走到了一个小门脸前面,仅有的一扇门都已经破败不堪了,木头的原来颜色都已经看不出了,只能看见乌黑的一整面。
来人伸出一手指用力推了一下木门,来人还没来得及擦掉手指头上的污渍,木门已经歪倒到了一边。随后宅院内的一切都暴露在眼前了:满地的杂草都已经能够没过脚踝,院内的唯一一间小屋子房梁已经坍塌了一大半,仅有的一面墙成为了遮风挡雨的容身之处。
来人捂着嘴走进了这间破败的民房,这处废墟真的很小,只要来回看一眼就能将全部的场景都尽收眼底。在一堆破木头垫子上蜷缩着一个人,至少是依稀能够分辨出人样,因为寒冷整个人瑟瑟发抖,正是因为发抖才告诉来人他还活着。
看着如同乞丐一般的半死不活的一滩烂泥,来人清清嗓子叫唤道:“周指挥使?周指挥使!”
这声音在这处废墟里已经足够响亮了,乞丐身子剧烈的抽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来人。满头的散乱发髻和污浊不堪的脸蛋让来人根本看不清此人的真正面貌,但是来人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周指挥使,这些年你可是吃苦了!”
来人抹开脸上的污渍和散发愣愣的看了来人一会,在确认来人身份之后,乞丐立刻起身跪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声,然后一个劲的磕头。
“哎,周指挥使,不必如此大礼的。”
来人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他既不往前靠更不打算去搀扶,眼见着乞丐还要靠近自己,来人反而后退一步。
“周指挥使,我今儿来就是接你的,这两年来你所遭受的所有不公和委屈都不会白白承受的,你想要报仇的机会来了!”
听到这里,乞丐将头高高的昂起,瞪大了浑浊的双眼,身子颤抖得反而比之前更为剧烈了,但是来人能够感受到这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来人后背后取下一个包裹丢给了乞丐。
“里面是衣服,你先换上,换好了就跟我出去。”
乞丐点点头,来人便走出了院子,站在门脸外等着,不多时,一名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虽然依旧是蓬头垢面,但好歹是换了身干净衣裳,整个人也算不那么难闻了。来人什么没多说,径直走出了弄堂上了车,乞丐也跟着上车。
驭手们眼看主子回来了,立刻兴奋起来,扬起马鞭就打算折返,毕竟这儿实在是太臭了,他们捂着鼻子在外头好一通等待,眼看着就要离开了能不高兴么?至于上车的那个,虽然也是一身的骚臭味,可是比起这贫民区还是好太多了。
当车马从贫民区离开的时候,俩小乞丐拉着车一起跑,一边跑还一边伸出手来要铜钱。好在马车跑不快,不然就这俩身高还没轮毂高的小屁孩立马就被碾压到车轮子底下了。
马车驶出贫民区之后特意在国人区绕了一圈,然后才准备出城。战事焦灼的时期,京师已经戒严,想要进出城可不再如之前那般随意了,马车出城必须接受盘查。
当守门兵卒打算盘查马车的时候,车棚内的人伸出一只手来,手上拿着的是一块令牌,兵卒一看令牌立刻变得毕恭毕敬,同时将马车放行。出城之后的马车一路朝着平安军营地跑去,进入军营反而更加顺利,连令牌都不用出示。
走进军营之后,之前那披风之人识趣的站到了一边,将空间全部让给了乞丐。乞丐环视着营帐中的一切,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激烈的冲击着他的内心,两年了,离开这里已经整整两年了!没曾想,这里的一切物件都如同当年一样。
乞丐眼中开始噙着泪水,人生际遇的跌宕起伏让他不由得感慨万千。曾经这是多么熟悉的地方,此时自己却像是一个外人一般,即便他是男子又如何,能够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的只有泪水了。老泪纵横来形容此时的乞丐真的一点都不为过,他呜呜的哭着,一旁站着的人一言不发,仅仅是冷眼旁观,等到乞丐将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他感觉自己的背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