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调查我。”她收了笑意,平静道。
萧玄泽盯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忽然有些躲闪,最后强撑着说了一声“是。”
两人之间陷入了黑夜一样没有边界的沉默中。
不知过了多久,玉烟染才轻声道:“不错,是我。”
萧玄泽犹豫了一下,才问:“为何?”
“她该死。”
“为何该死?”
玉烟染一下子起身,背对他站了一会儿,才转过来道:“她干预地方选官,纵容官吏相互勾连,收受贿赂,当然该死。”
“那又怎样?这种事自有朝廷法度制裁,你为何要强出头?”
玉烟染从他沉寒的目光中,看到了浓浓的质疑。
“好吧,其实是因为......她私养男宠,误抓了我的人,就上回我带你去那个书馆的掌柜的,柔章要打他的主意。”
萧玄泽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步就跨到她面前,紧紧盯着她。
玉烟染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怎么?你不信?”她避开他的目光,心中暗道,还是第一次扯谎心虚呢。
“你为了个掌柜的就杀了自己的皇姐?你让我怎么相信?”
“那你觉得我应该因为什么?”玉烟染烦躁地笑了笑,“没有什么特殊的缘由,你以为本宫凶残狠辣的名声都是怎么传出来的?我不杀了她,她会没完没了的找我麻烦。”
“那么点丹亭上......”
“就是你想的那样,”玉烟染干脆承认,“我捅了自己一刀,嫁祸给了她。”
萧玄泽沉默下来,一股迟来许久的难受从四肢百骸冒了出来,差点要把他淹没。
玉烟染轻轻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我刚刚出宫没多久,在元京无人能靠,她却是除了柔佳最受皇兄喜爱的妹妹,我想扳倒她,只有这一个办法。”
半晌,他才呐呐问了句:“你......当时伤得重吗?疼吗?”
玉烟染回想了一下,“伤得不重,好像也不是很疼,当时只觉得计划成功了,很兴奋。”
萧玄泽又沉默了许久,才道:“你真傻。”
“啊?”玉烟染抬头。
他忽然抓着她的两条手臂冲她吼了一句,“你疯了吗!?要做那么危险的事,你怎么能面不改色地伤害自己!”
“放开我!”玉烟染挣扎起来,皱眉喊了回去,“放开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萧玄泽手上一顿,是啊,跟他有什么关系?跟萧玄泽有什么关系?
玉烟染灵巧地从他身边躲开,抱着手臂厌恶地看着他,她刚才其实并没有觉得疼,但就是不想听他的指责。
他大概觉得自己太不自爱了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轻易有损,这样疯狂报复的自己,很不可理喻吧。
“总之这件事我就是做了,做了都做了,殿下也就别管我到底够不够过分。她伤了我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事你就是告到皇兄那里也无所谓,反正他早就知道了。”
“你的人?”萧玄泽捏了捏拳头,感觉手心里都冒汗了。
玉烟染总觉得他的想法很跳脱,一直都不像在听重点,但每次他提出的问题,都让自己很难回答。
“嗯,总之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些事,不过你没必要知道。”
萧玄泽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轻声道:“我不该问的,你别气。”
玉烟染轻轻松了一口气,幸亏他不再问了,再问下去,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本宫要回屋了,殿下歇息吧。”她朝他点点头,没有接那杯水,扭头要走。
“等等!”萧玄泽忽然叫住她,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开口告诉她,云泽没死,而且还好生生活在你身边,他回来了。
可看到她澄澈干净的眼神时,他又无法开口了,话在嘴边吞咽了许久,才转而问:“你,后悔吗?”
玉烟染捏着门框的手都发白了,笑了笑,轻声道:“当然,不!她就是再活过来一回,我也会再次将她送回地狱。”
萧玄泽觉得,自己当真开不了口了,如果可能,这辈子都别叫她知道,那个云泽还没死吧......
——
入秋后,天气变得舒适宜人,府上众人常常聚在一处谈笑风声,府上一片其乐融融。
宫中正在准备两位皇子的婚典,甚为忙碌。
皇后生玉烟染的气,言辞坚决地拒绝她的帮忙,贤妃在这种时候也不好公然表现出对她的乞求,于是她得以有大量时间待在府上,每每得了空,总要同翁誉他们吟诗作画,对酒赏月,好不痛快。
然而,这种安宁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一个晴天霹雳当空而过,差点将长公主府劈个粉碎。
一日,好好的晴空万里转眼间风雨大作。
漫天乌云压顶之时,阔气的长公主府门口来了一队禁卫军,展决下马后,西塘赶紧开门,展决道:“皇上请柔缈长公主、湛王殿下即刻入宫。”
消息传到后院的时候,府上下人其实并没有多意外和慌张,毕竟他们跟着长公主,也见识了不少世面,抓人、搜物,都经历过,也不觉得有多丢脸。
萧玄泽先玉烟染一步收拾好,站在门口等她一道。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地并肩往外走。
这时,天上忽然落下雨滴,凉凉的水珠拍打在脸上,一下一下,很是厌烦。洞庭撑开伞,但是风太大了,她的手臂擎不住不往两边歪,萧玄泽见了,取过南北手中的伞往玉烟染这边一倾,对她道:“你放下吧,本王来。”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