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月,度新春,随着年的气味降临,平城在喜气喧哗中逐渐摆脱叛乱的阴影,而在乙府偏院,乙沫独坐庭廊,望着青松竹林里的雪景发呆。
当年,因为爹娘早逝,乙沫偏支归于嫡主所养,加之她又是乙氏唯一的长女,受到族人的宠爱,倒也没有受过太大的罪,虽然她心中感激乙浑的照养之恩,可是猛地受制于族氏姻亲,乙沫心底无形中生出抗拒之意,但无声贫弱,力微而息,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事,也没有人会刻意来了解她,到最后乙沫也只能独守空圆,孤芳暗赏了。
“小姐,林如晴大小姐来了!”
静默之余,贴身丫鬟来到近前低语,乙沫闻此,眉目之间闪烁出几丝轻快的味道。
丫鬟瞧之,赶紧去迎平凉公的千金,不多时,林如晴走来。
“乙大小姐,大冷天的你一个人坐在庭廊里干嘛?你不嫌冻的慌?”
连日大雪让这些豪门子弟个个包裹裘皮貂绒,恨不得自己再长出两层肉来,就是林如晴也包了一身雪貂绒,可再看乙沫,本就肤白的她此时经过寒风冬雪的洗礼,整个人白中透着红晕,好像要开化的河雕。
奈何乙沫不会说话,只能颔首笑笑,林如晴来到乙沫身前坐下,道:“虽说这天冷,可是嘉平月里的南镇灯节相当好,要不咱们去瞧瞧?”
闻此,乙沫先是一喜,跟着脸色慢慢暗淡下来,最终摇摇头。
“你呀,老是这个不应,那个不做,咱俩好不容易见一面,这回你得依着我!”林如晴性格属于强势主,乙沫则属于温凉派,一出一退,乙沫便从了林如晴。
随即,二人离府乘车驾前往南镇。
高府。
嘉平月时,中书侍郎、司空高允于府团聚家人,经历了杜元宝的叛乱,朝廷一片血雨清洗后,高允才得以松口气,当府中子侄后辈拜岁之后,高允以年老力衰为由,独回书房歇息。
只是当高允真的回到书房后,才知道房中偏屋早已有人等候这位三朝老臣。
“让他进来吧!”
高允坐下缓息,家奴得令离开,不多时,门外走进一汉子。
“在下陈震,拜见司空大人!”
“起来吧!”
高允应声,陈震起身,让后将怀中的包裹递给高允:“司空大人,这是将军命在下交给你的…”
“这是何物?”高允随口问道,陈震笑笑:“一颗五百年岁的老山参…”
“哼哼!”
高允摇头轻笑:“想不到荀乐也会走这等奉上讨欢的路子…”
听出高允话中嘲讽,陈震挠头:“司空大人,实不相瞒,这满朝权贵,唯有您最德高望重,也最明白地方情况,之前杜元宝叛乱,荀将军想要率军北进驰援,可苦苦等候,没有得到陛下的调令,所以荀将军不敢贸然出击,否则就有从叛之嫌,现在战事虽然结束,可荀将军心有不安,所以想进都面圣,希望司空大人代为传意陛下!”
“荀乐也算有心,念在他恪尽职守,保定州一方平安的份上,老夫择日入宫面圣就是了!”
“多谢司空大人,多谢司空大人!”
陈震赶紧叩谢,高允摆摆手,示意无碍,陈震便以军令紧急,需要尽快将这个消息告知荀乐将军,便匆匆离开。
这陈震出了平城之后,快马加鞭直奔定州,只是大雪阻路难行,陈震的坐骑不知是不是受了风寒,竟然半道泄力,这让他心中窝火,无奈之余,陈震只能暂拐南镇,在这里换上一匹好马后,继续赶路。
南镇,时逢嘉平月的灯节,此地大街小巷挂满彩灯,更有各式商贩叫卖其中,那张旭三人驾骑途径此地,立时被灯节所吸引,数月来,张旭都在生死刀尖过活,现在好不容易赶上个欢庆日子,而且腰缠数百里银子,他们三人稍稍一合计,便耍乐在此,以解身心疲惫。
“旭倌,你说咱们都多久没这样放松过了!”
走在人群中,鞠跃冲张旭低声,张旭深深喘了口气,道:“谁知道呢?半年前,咱们都在平州城劳役监里过活,后来稀里糊涂的就被卷进王权毅叛乱,在让后回乡月余不到,便迎来库莫奚南进,你说这都算什么事?”
“旭倌,鞠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之前的破事干甚?我等又没有死翘翘,管它以前将来是什么,依我之见,咱们仨也有银子,找个好酒楼进去痛快一番,也不免这一趟平城行白走!”
李啸建议,张旭与鞠跃二人立时应下,也就转眼功夫,三人便钻进街旁一家福满春的酒楼。
在这大冬天里,坐在福满春的雅间中,品着美酒,吃着肉食,赏着街景,当真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滋味。
“旭倌,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天天这样舒坦的过日子,顿顿像现在一样,大吃痛喝,不管其他?”
鞠跃酒进半坛子,脸上泛起微红,李啸打了个酒嗝,笑话道:“这么大的爷们,想法如此浅薄,无趣,实在无趣!”
“人这一辈子,爬多高是高?难不成你相当皇帝老子?”
鞠跃嘲讽李啸,张旭听了,拦住二人:“此地还未出天子脚下,你们这样胡言乱语,万一召来是非怎么办?还是老老实实的喝酒赏景,明日我们启程,继续东进!”
南镇西城门口,林如晴与乙沫的车驾经过三个时辰的赶路,总算到了地方。
在一家官家驿馆前停下,自有林如晴的家仆前去料理琐碎事物,至于林如晴与乙沫,则在两名家奴的跟随护卫下,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