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中旬,虽然地头还有些挖不动,但张老二已经安排下去了,要准备着春耕的事儿了。地头得细细的翻了,但队里就一头牛,从早到晚的拉着犁,累得直喘气儿,张老二一看这也不能让牛老累着,回头累死了更是事儿。
既然牲畜就一头,还不够使唤,但咱人多呀?换着使,就让人去拉犁,换着拉着。甭管是男的女的,只要是壮劳力,个个都轮了好遍。二千多亩地呢,牛才耕两百多亩,其它的全是靠人力翻的。半个月整下来,个个瘦得衣裳穿着都空荡荡了,每夜都能听到村里震天呼噜此起彼伏地响。
这是累狠了。
又歇了两天,就到了清明祭祖的日子,家家户户都把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好东西拿出来,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亏了好祖宗。
张老二人脉广,还寻摸了半个猪头,也不知费了多少劲儿,整得全村儿人都羡慕。
赵保国还跟着赵二牛去了一趟山谷里,对人说就是回去给养父母上个香,其实就是给全师傅扫坟去了。老爷子也没意见,毕竟又不是没祭自家祖宗,人家好歹把孩子拉扯大了,逢年过节烧个香,供点吃的不也正常吗?
赵二牛见老爷子没意见就放心了,其它人说啥他都不在意。
到底是过去了,林子里的朽木都发新芽了。时时能听到虫鸣鸟叫,还有不少小动物,等给全师傅烧了香,上了供,爷俩儿才吃了给上的一只烧鸡,干果之类的就带回去,分分给家里人吃。回去的路上了,爷俩儿还逮着两只野鸡跟一只蠢得撞树上昏过去的兔子。
赵保国:“守株待兔还真不是假的!”
赵二牛点评:“真蠢!”利落的给绑了塞背篓里。
赵保国还在潭子里用背篓捉了几条鱼,用了茅草从鱼鳍穿过去,拎了回去。
把左福生喜得不行,晚上还专门去娘家村子,换了两块豆腐回来做鱼汤,当然去娘家村子,也免不了回了趟娘家,鱼也送了一条过去。
老爷子抿着鱼汤,吃着赵二牛给专门挑了刺儿的鱼肉。心里那叫个美,脸色越发得好了,又没受过亏待,孩子们还孝顺,身子骨儿就越来越硬朗了。抄着拐柱收拾犯皮的赵保国时,腿脚利落得不像个八十多的老人。赵保国闯了祸就满院子逃一阵儿,最后装着跑不动,让老爷子抓住打两下,又嬉皮笑脸的跑去玩了。
等祭了祖过后,累了半月还没缓过劲儿来呢,就又要忙活着下种了。
最先种的是高粱,村里的青壮年全忙活上了,连十三四岁的孩子们也得跟着帮忙,递种下种,或端茶倒水儿的。等着高粱种下了,才轮到小麦玉米花生水稻,还有黄豆绿豆玉米,这些个粮食全得在五月上旬之前都种下去,红薯要在五月底之前种下去。
就一个月多的时候,得起早贪黑的忙活,家家户户都得上工,屋里就老人孩子看着了。村里又大多是不分家的,一户就有十几二十口,这饭咋吃?大孩子都要下地,小孩子也忙不过来,身子骨儿硬朗的老人也都跟着去地头忙活了。屋里也没人做饭,这时候大食堂就又开张了。
照样是赵翠花主厨,再加上支书老婆李兰花,又安排了跟村里干部有亲戚关系的老人搭手,还记得了两个工分。每个人就把自己口粮交到大食堂,到了煮了一并吃。
孩子们也有自己的活儿干,这都开了春儿了,地里坡上的野菜也都冒出来了。过了一个冬,哪家的粮食都不够吃到秋收的,趁着现在春意正浓,还不得赶紧去摘。摘了就交大食堂跟粮食混了一起吃,做了野菜汤,或拌成凉菜,怎么也能占占肚子,这不就省下些粮食了吗?
像那些手脚麻利的小姑娘,还能多摘些回了屋烫了水再晾着晒干储存,等着过些日子野菜没了的时候,还能给用水泡泡,做汤或拌凉菜都能吃。
赵保国也跟着去了,稻田里水都积到膝盖窝了,他就直接下水摸鱼去。这脚刚放下去,就冻得直打哆嗦,凉都透到骨头缝儿里去了。
旁边的张国军就笑话他:“毛蛋儿哥,你是不是傻?这水里头能有啥?你下去摸泥哪?”
其它臭小子们都笑。
张国富一把拉了他走:“咋一点儿常识都没有呢?这田里哪来的吃的?这旱了好几年呢,才过去了,里面就算有鱼虾的,不早饿死了?”
赵保国有点子窘,不过他皮厚:“这不馋肉呢吗?”又凑过去问:“国富哥,你知道哪儿能弄到吗?”
张国富瞥了他一眼:“山上倒是有,你去吗?老爷子不打断你的腿!”去年那是旱着刚过去,林子深处野物也不往出来,出来没活路来干啥呀?没危险肯定不禁着他们,现在都开了春儿了,还能让他们去林子里?哪家大人都没这样心大的!
赵保国垂头丧气,张国富撸了他脑袋上的毛:“好了,你要真想去呀,等不忙了,二叔肯定得组织上一趟山,到时候你把老爷子说通了,跟着大人们去就成。”说着又警告他:“你老实点儿啊,一人可不兴往上去的。我告诉你,这山里头可是真有狼的,这饿了好几年,肯定急眼了,到时候再把你叼了!”
赵保国心说我又不傻,跑得羊还跑得过狼吗?还是一群一群的。赶紧就保证:“我肯定不去!”
张国富道:“那最好!”说着就挑着筐走了。
赵保国就蹲在田坎儿上,割着马齿苋,这玩意儿到处都是。不管是田边儿还是地头,那是长就是一大片大片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