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人前与顾倾城客客气气的寒暄几句后,闾左昭仪便拚退了宫人。
她无论何时,在人前都要装得一副雍容高贵,大方得体。
这样即便她把顾倾城的骨头都吞噬了,也没人会怀疑她德行有亏。
顾倾城落座后,不动声色的嗅了嗅自己席桌上的茶酒汤水菜肴。
酒水菜肴都应该是安全的,唯有那盅汤。
那是盅当归乌鸡四物汤,这原本是女儿家小日子后补身或者产妇生育后的调理汤。
若里面添加轻微少量的红信石,就会变成流血不止的女儿红。
红信石加工浓缩后会变成剧毒鹤顶红和砒霜,服后有很明显的中毒迹象,医者一看一验,就知其所中何毒。
可是未经加工的红信石研磨成粉,以轻微之量加入当归四物汤里,女人喝下,表面看不出有中毒迹象,却会阵阵腹痛,一般人还以为来小日子,开始量少,逐渐量多,流血不止,最后血枯而亡。
寻常医者未必就能辨出真正的病因,一般便以为是女子血崩。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与师傅研究出来的结果。
红信石本来就无味,虽有淡淡的红颜,如加在当归和其他药材味大色浓的汤中,更是防不胜防。
那便是一味神不知鬼不觉的阴毒之药。
这种毒药更是女人的夺命毒药。
故曰女儿红!
那当归药材味重汤色深,若不是顾倾城一直和师傅试验查找这种毒,哪怕连天生就能闻辨气味的顾倾城,都未必能知道其中奥秘。
顾倾城心中冷笑,闾左昭仪果然是宴无好宴!
她岂会好心请客?
闾左昭仪若是有好心,那日头就要从西升东降喽!
顾倾城嘴角微翘,明媚流转,巧笑嫣然。
看着一脸假仁假义闾左昭仪,心里闪过几分狠戾。
顾倾城斜睨着闾左昭仪,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娘娘今日这般客气,竟为倾城备下了如此丰盛的鸿门宴?”
“……鸿门宴?”闾左昭仪显得惊愕,眸色飞闪一抹寒霜,遂转祥和。
“是啊?倾城最近碰了娘娘哪根逆鳞,惹娘娘不高兴了吗?”顾倾城嘴角噙笑。
“倾城啊,你误会了。”闾左昭仪软软的笑道。
“哦?误会?”顾倾城看着闾左昭仪,觉得她就像等待吃娃儿的狼外婆。
“本宫之前以为你久居乡野,不堪重任,言语上颇有些不妥之处。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处事还是很稳当,而且聪明伶俐,还能讨得老祖宗如此喜爱,着实是出乎本宫意料。”闾左昭仪一副长辈的说辞。
顾倾城脸上不动声色。
看看这个狼外婆的戏是如何演下去的。
“这些日子,本宫是越来越喜欢你,在本宫这一关,你算是过了。
本宫未来的儿媳妇,南安王未来的王妃,本宫又岂能不疼爱。”闾左昭仪又庄重的笑道,温婉仁慈。
“那真要谢谢娘娘抬爱了。”顾倾城依然浅笑,花颜云鬟。
闾左昭仪继续道:
“看见你有长进,本宫也欣喜,所以请你过来聚聚,咱们娘俩说说体己话。”
这样违心的亲近话,也难为闾左昭仪能说得出口。
“娘娘一番好意,倾城就却之不恭了。”顾倾城冷笑,喝了口茶水。
“倾城呀,你年纪小,还不知道这后宫的水有多深,有多少外人不知道的龌龊事。
你是余儿的未来王妃,咱们才是一家人,本宫与你娘亲当年毕竟是好闺蜜,好姐妹。
你要多些来钟粹宫走动,别一天到晚在冯左昭仪那里打搅人家。
否则后宫那些嚼舌根的女人,还以为咱们婆媳之间,会有些什么误会呢。”闾左昭仪又谆谆教导。
演得越来越声情并茂了,不但出动了母女情,闺蜜姐妹情,还有未来婆媳情。
而且八面玲珑的闾左昭仪竟连语气也变得温婉,与姑姑的温婉不相伯仲。
顾倾城微微颔首,暗道:姜是老的辣,演技入木三分,堪称老戏骨!
“嗯,说起来,倾城也还未谢过娘娘,给了倾城为老祖宗办寿宴这个机会呢。”顾倾城又大大方方的端起酒,“倾城敬娘娘。”
“本宫虽竭力向陛下举荐,给你这个机会,不也要你有这个能力才行吗?”闾左昭仪又笑道。
顾倾城落落大方的喝了杯中酒,闾左昭仪也喝了下去。
宴席看上去非常的融洽。
“其实办寿宴,也就是手把眼见功夫,没什么难的,倾城这不算什么能力。”顾倾城敷衍道。
“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闾左昭仪招呼着,“来来来,快吃菜,这些菜,是本宫叮嘱御膳房用心为你做的呢。”
顾倾城乖巧的拿筷子,温顺的吃了两口菜。
而后看着菜肴停筷。
“怎么,不合口味吗?”闾左昭仪关心的看着顾倾城问。
“倾城看见这些丰盛的菜肴,竟想到乡下的特产地瓜芋头来了。
若是有人去太原王家村,顺带稍些特产出来,那才好呢。”顾倾城浅笑道。
“地瓜芋头那是猪食,皇宫怎么会有这些粗贱的食材。”闾左昭仪嘴角微微下撇。
闾左昭仪心道:终究是乡下野丫头!
“猪食?”顾倾城的鼻子有冷气冒出,感慨道:“倾城便是被这些猪食喂大的啊。”
“若这些菜肴不合胃口,”闾左昭仪又慈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