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习惯于把关注点放在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上,不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曾经有这样一个实验。
告诉一组志愿者,他们脸上被画了图案,然后让志愿者们到人群中走一圈。回来之后,几乎所有志愿者都表示,路上盯着他(她)看的人比平时要多。
就算在生活中,当你突然换了发型,或者换了一身和平时风格完全不同的衣服,走在路上的时候,也会产生一种似乎自己的回头率比平常要高的错觉。
额,像吴庸这种直接剃光头,还有穿着实在太过奇异的不在此列。
胡烁的问题,就是他太过关注周围人的目光,以至于在刻意进行表演的时候,无法进入状态。
事实上,从第一次见面时,胡烁在湖心亭自由发挥的表演来看,吴庸不认为胡烁缺乏肢体协调能力,他只是没办法让自己达成松弛、自然的状态而已。
所以今晚的第一项训练,吴庸选择了“盲人练习”。
当暂时性屏蔽了胡烁的视觉之后,他不能再通过眼睛把“周围有人在看我”这个讯息传达给大脑,也不会再把周围人的视线进行主观定义。
再加上能够让他信任的母亲的牵引,以及吴庸诱导性的话,让他心里那根一直绷紧的弦逐渐松弛下来,这才有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声歌唱的胡烁。
周围的起哄声还在继续,吴庸解下绑在胡烁头上的枕巾,笑道:“记住刚才的感觉,放松一点,这里的人都没有任何恶意。”
胡烁愣愣地点头,方才放飞自我地演唱让他还沉浸在“我刚才做了什么”的反思中。
解下枕巾后,起哄的人更多了,看到两个脸上涂着油彩的人,大家都认为是这里在进行表演。
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和盎然兴致,最不济的,也有一丝丝好奇。
没有嫌恶的表情。
即便这首歌的起始阶段被吴庸唱得强迫症都要犯了,但因为胡烁清亮的嗓音加入,竟然没有人喝倒彩。
内心深处的壁垒,悄然塌下一截。
“好了,现在我们进行下一步的练习。”吴庸在胡烁眼前打一个响指,拉回他的注意力。
“从现在起,你不能说话,我指向哪一个人,你就去模仿他,像那天你在湖心亭模仿我一样,只求神似。”
演员们的解放天性训练中,少不了模仿,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模仿动物。
曾经在纯白空间中学表演的时候,81576也这么要求过吴庸。一开始吴庸不明所以,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之后,他有了些自己的体会。
之所以模仿动物,大概是因为动物们的思维方式更单纯易懂,不像人类这么复杂,难以理解。
因此,新手模仿代入的时候会比模仿人类时要简单。而且模仿动物这件看上去相当中二的事情,也更容易激发出演员的“童心”,便于摆脱约束自己的防卫铠甲。
不过胡烁的情况稍有不同,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建立起对自我的肯定,剪断潜意识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
所以,直接模仿人类,让他近距离的和观众接触,直面他人的情绪,或许能更快地达到目的。
见胡烁点头,吴庸指向了不远处一个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们的男人,然后把胡烁朝那边推了一把:“去吧。”
胡烁回头望向薛彤,她依然像先前在老宅里看他们的排练一样,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向他点头,以示鼓励。
薛彤虽然不知道吴庸为什么要让儿子这么做,但她更喜欢把不明白的事情弄清楚之后,再下定论。
更何况一向厌恶人多场合的儿子,小学时因为从班级合唱团中离开,闷闷不乐了将近一个月的儿子,现在站在人群当中,没有不安,没有躲闪,有的只是她从未见过的,在人前同样能自由展现自己的胡烁。
她想继续看下去,看看吴庸能将她的儿子改变到何种程度。
有薛彤的鼓励,胡烁不再犹豫,一步步走向那个男人。
他不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表演方式。
除了最初和吴庸见面时,吴庸对他的模仿以外,后来追着吴庸到菜市场时,再次看到吴庸用这个方式逗笑围观的吃瓜群众,甚至被他模仿的人本身,也常常被他滑稽的演绎逗笑。
在游乐园的时候也是。
毕竟默剧中一个很常用的手法就是模仿,用神似形不似的模仿营造出反差对比,很容易构成让人忍俊不禁的笑点。
相信许多在学生时代,揪住各科老师的特点模仿过的人,对此必然深有体会。
不过,胡烁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方式,之前都是和吴庸事先商量排演好,再做表演。
戴着耳机的杜南歌全然没有察觉,身后有个脸上涂着油彩的人离他越来越近。
看到胡烁走过来,周围的人下意识退后了一些,只有跟着耳机里躁动的音乐用脚打节拍的杜南歌,还坐在原处无动于衷。
胡烁好奇地从杜南歌侧后方探过脑袋,看到他塞着耳机,心下了然。
不过,单纯模仿一个听歌的人,没什么意思啊……
或许是之前的盲人练习和放开嗓子唱那一曲让胡烁放开了许多,见到这种情况,他马上想到了一个好玩的点子。
胡烁勾起嘴角,嘴上的红色油彩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浮夸,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胡烁站在杜南歌的右后方,伸长左手在他左肩上拍了一下,然后不及他转身,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