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洵卉院离开的叶婉茹,即使知道了瑾瑜王爷病情有所好转,但这喜悦还是被她眉宇间恹恹的神色所冲淡。
且她眼中更多的神色却是忿忿不平,这并不是源于她得知顾清临利用了她,而是因为她再一次的看清了顾清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本性。
被利用是她思虑不多且轻信他人的缘故,可顾清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已逝之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何其阴险狡诈!又何其卑鄙!
于这件事上,她便是帮凶。这种自责内疚的情绪在她得知以后,便像滚滚洪流一般将她团团包围……她甚至不敢面对她晨时提笔所画的人。
此番若是顾清临因此而惹恼了轩帝,那么轩帝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很有可能会再牵连此事。
旧事重提却不为查明真相,若重提只是为了迁怒更多的人,那么她便是罪魁祸首的元凶。
这又让她如何能安?
轩帝对待此事的态度,他们早已经心知肚明,不追究、不过问,这种漠视的态度他们也早已看得分明,所以才要自己查。
为还事情一个清明,为将士们讨一个公道,清清白白的来,又怎能含糊不清的走?
这种遗憾、不公不只是对那些逝去的人而言,更是对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所说。
无论是瑾瑜王爷也好,还是爹爹也罢,他们调查这件事都是在暗中进行,从未搬到明面上来,但顾清临此举无异于将这件事挑明。
他想提醒还是试探,触碰的不仅仅是轩帝一人的底线。
他引火上身的目的,又是为何呢?
叶婉茹发现,笼在顾清临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且她也越发地看不懂顾清临的言行。
顾清临此等行径实在有违他利益至上的处事原则,她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这件事于他有益的地方。
蓦地,一个大胆的猜想便在她心中生成。
但很快这种想法便又被她否决,这样想来实在是太过荒谬且骇人听闻。即使曾有过某个瞬间的似曾相识,也不过是他的有意为之罢了。
洵卉院正房的花厅中,还能远远地看见叶婉茹缓步离去的背影,而这时仍旧端坐在太师椅中的叶洵才深深地喟叹一声。
方才直到叶婉茹离去,叶洵对信函上所提到的人都只字未提,只是挂在他眉宇间的疑惑却久久未消。
大将军出事后,不只是那些玄云铁骑的旧部纷纷隐匿起来,就连曾在军中供职的军医等人都消失不见,只有一些不甚重要军职的人纷纷划到他部供职。
如今这位在大将军麾下效劳多年的军医,突然现身在瑜城为瑾瑜王爷诊病,实在是不能不让他多思啊!
在他看来这件事绝不可能是巧合,只能是人为,且为此事之人与瑾瑜王爷也有些匪浅的交情。
思及此,叶洵深深地阖起戾气与殇痛并存的双眼。
一个答案压在心口呼之欲出,但叶洵并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若当真如此,那么他现在又在哪里?
不能确定且太过匪夷所思之事,又让他如何能宣之于口?
婉儿对那小子情根深种,没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再提及,他不想看到婉儿因此再度伤怀。
那样的打击,一次便足够了!
消失的人突然出现,无人知晓的衣冠冢被摆在了陛下面前,这一切看似有浮出水面之势,但在这背后却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吧他们牵连起来。
看来,他是该好好调查一番顾清临此人了。
沉默了须臾的叶洵长长地吁了口气,把那句不能说出口的话化成了一声叹息轻轻吐出。
随后招来近身侍卫,叶洵低语吩咐了几句后,便缓缓起身前往书房。
辘辘的车轮驶过石桥,再往下走便没了石板路,只有飞扬着尘土的沙土路,沙土路两侧的杨柳树似是都沾染上了这尘土,看上去灰扑扑一片,远没有别处的青翠。
没有雨水的冲洗,也许这些尘埃便会越堆越厚,直到这些叶子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临窗而望的段恒毅看着这些不禁眉头深锁,仿佛那些堆积在叶子上的尘埃都一股脑地蒙在了他的心上,期盼着一次暴雨的冲洗而后焕然一新,勃发出新的生机。
段恒毅在心中思量着自他归来以后所做的每件事情,试图在这看似毫无进展且也毫无头绪的调查中,找出一条清晰的脉络来。
每一桩每一件都在心中过了一遍后,他便越发觉得这件事与轩帝有着莫大的关系。
今日轩帝的态度虽不足以佐证,但至少已经表明了一种态度。
“十一”是何人,至少轩帝是有所知晓的。
但轩帝佯装不知,究竟是包庇还是有意放任,便有待商榷。
今日一行总算是达到了目的,且心中那些铺就着的阴霾也渐渐有烟消云散之势,段恒毅心中有了些喜意,越发地觉得那些蒙了尘埃的树叶越发的鲜亮起来。
且前往广元一带调查此事的人已经秘密走水路出发,范智杰和柳三豹等人在霜痕以毒攻毒的良策下,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一切都在稳秘地行进着。
抬手随意地敲了敲窗棱,忽而空中有一两声不甚清明的鸟鸣传入耳中。
“咕咕——咕咕”
段恒毅眉头一动,随手便挑起了那一层纱幔遮挡的轩窗,继而口中一声清脆的鸟鸣已经脱口而出。
这一声自他口中发出的鸟鸣很快便得到了回应。
听着那越发紧凑的叫声和拍打着翅膀的声音,段恒毅看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