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顾清临这样说,聂海阁下意识的偏过头,将眼中凌厉的视线扫了一眼周围把守的羽林卫。
聂海阁一双眼睛怒睁,脸上的有些恼怒升起,虽然他没有看见这些手下中有谁人笑出声来,但见他看过去时那迅速躲开的视线他再愚笨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聂海阁看了一眼站在暴雨中早已经被浇透的士兵们微微蹙眉,顾清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语他不知道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有些士兵听进了心里去是必然的。
因为这些羽林卫中的所有士兵并非都是由他一手训练和提拔出来,且这其中有没有各方势力安插的眼线还很难说。
但这件事情他是不会向陛下禀明,那样不仅仅陛下会怀疑他聂海阁的能力,更会以为他们这些羽林卫于陛下而言已经不是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
这便是他身为大统领的失职之处,陛下若是怪罪下来,他不仅这一身甲胄不保,只怕这项上人头也要搬家了!
他虽然极度不愿承认顾清临此子的话是对他最客观的看法,但无奈的是偏偏顾清临所言不差,而这也是他一直想要隐藏的事情。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大约是他与此子的第二次相见,但缘何他会对自己知之甚深呢?
聂海阁目光充满孤疑地看了一眼那站在雨中叩门的身影,慢慢地他眼中的视线凝起。此子并非是顾言顾大人的二子,更是瑞王殿下的座上宾。
此子既然已经踏上仕途,能从顾言口中得知朝中各方势力的人员分布并不意外,但若是这些都是由瑞王殿下口中得知的呢?
那么,他这个大统领是不是也可以认为,这些羽林卫当中有瑞王殿下所安插的眼线呢?
若当真是像他所想这般,那么瑞王殿下的手伸的可真是够长啊!还当真是无孔不入。
可这些事情陛下是否早就已经知晓呢?毕竟这金陵之中的风吹草动定然是瞒不过陛下的双眼。
聂海阁想到这些时,脑海中浮现了那次深夜他巡逻时所见到进入陛下寝宫极清殿的身影。
那日他还以为是有刺客潜入,奋力地追到了陛下的寝宫之外,但却就着灯光发现那人领口处所绣制的龙纹图案。
龙纹这等象征着至高皇权之物,若没有陛下的应允,你便是杀头之罪,且他观那人对皇宫之中的路线甚为熟络。
此人是何人自然可想而知,但这件事他却从未向人何人提起过。
有时候想要保住颈上这颗人头,可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尤其是像他们这种甚为陛下身边亲近之人。
陛下想让你知道的你就知道,陛下若是不想让你知道的,那么即使心知肚明也要装作不知。只有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这就是他在陛下身边多年所悟出来的道理,且也一直奉为自己能保住这富贵和活命的金科玉律,从不管逾越半步。
可毕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原本以为陛下对自己、对羽林卫的信任坚不可摧,但今日之事由此可以看出,他的这个想法也不尽然。
一直以来陛下对诸位殿下的态度都是暧昧不明,他按兵不动即是想向陛下表明他的立场和忠心,也是在观望。
但现在他可以肯定的是,陛下对瑾瑜王爷定然是没有报任何希望的,若不然,也不会率先对叶洵叶大人开到了。
想到这里,聂海阁不禁对自己前些时日想要向瑾瑜王爷示好,但苦于暗投无门之心生出一丝庆幸来。
只要大统人选一日未定,他便需稳住一日,若不然定会成为下一个叶大人。
聂海阁眼珠轻转,瞥了一眼仍在那不断扣着门上铜环的顾清临,脸上的怒气和眼中的火气渐渐被他压了下去。
若将来瑞王殿下能荣登大宝,那么他们二人有可能成为共事的同僚也未可知,但此人心胸狭隘,还是莫要早早结下仇怨的好。
站在漫天雨雾中的聂海阁抬眼看了看高高悬挂在大门上的匾额,扯着嘴角冷哼了一声。
只是这叶府嘛,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还管恁多的礼节作甚!
顾清临看着面前熟悉的漆红大门,心中默默数着已经叩响了多少下门扉,心中的滋味当真是一言难尽,且更加的感受到世事无常之说。
甩了甩手背上不断流淌下来的雨水,顾清临又再一次的抬手去拿起铜环叩响大门。
“叩叩叩。”
“看不出来,小顾大人倒是个极为守礼之人。只不知这守礼只是做给叶大人看的,还是小顾大人本性便如此。”
慢慢踱步过来的聂海阁话中有话地嘲讽一句,眼中露出些不怀好意的笑容。
看着聂海阁走过来,欲要上前推开大门的羽林卫见到聂海阁挥手示意后,便又默默地退回到一侧。
就在聂海阁想要上前将这府们强行踹开时,顾清临开了口。
“聂大统领可知礼法二字为何礼在前、而法在后?”
虽是问句,但顾清临却不等聂海阁回答,便悠然转身,他面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了聂海阁一眼,继而朗声道:
“礼法、礼法,便是礼仪与法度,而礼之于法,又是相互并生的关系。且不学礼、无以立,礼之真谛便是律己敬人,同样敬的更是自身。”
“而法者,便是国家之权衡也。礼重在教化,而法则重于刑律。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是治本之方,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是治标之法。”
“礼与法缺一不可,且又相辅相成,唯有此般才能长治久安。这礼法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