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襄等一众锦州军军官被关宁军押送着来到了城中的大营校场上,祖大寿高举着圣旨跟在后面。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袁崇焕当然也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四周的锦州军士卒纷纷聚拢过来,见总兵官吴襄被擒,许多人都赶忙回去取来兵器,不到一会儿,袁崇焕一行就已经落在上千精锐士卒各色长枪短炮的包围之中,周围无数士卒端着步枪犹疑着,让见惯了沙场征战的袁崇焕心中不住的打起鼓来。
要说袁督师这么多年督抚辽东,本也不是那么没用的货色。但是现在袁崇焕自己知道自己干的那是要把天捅个大窟窿的买卖,假传朝廷圣旨,斩杀友军主将,桩桩件件都够袁崇焕死十回了!但是只要这事儿能够成功,辽东镇将成为对抗建奴的唯一依仗,到时候袁崇焕有这样的砝码在身,就是朝廷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说到底,多年督抚辽东的政治生涯,已经把袁崇焕的利益和辽西将门的利益紧紧的绑在了一起,袁崇焕的地位,权力全部依仗着辽西集团的强大实力,如果袁崇焕不能代替他们发声,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寻找新的代理人。若是到了那个时候,袁督师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可就彻底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关宁军团能够在大明朝地位特殊,拿着全国最高的军饷,干着全国最轻的作战任务,就是因为他们垄断着辽东边境的防务,京师距山海关不过六百里,关宁军的责任重大,朝廷也是没办法,不哄着可不行。
如今多了锦州镇,垄端显然被打破了。强大的关宁铁骑如今已经不是辽东之地唯一的精锐部队,朝廷对他们的态度越发强硬起来,这些人已经习惯了吃空饷,贪污军资,从士兵和老百姓身上榨取油水。自然对影响了他们发财的锦镇官兵恨之入骨。
祖大寿手中高举着“圣旨”,一时半会还是没人敢动手,虽然现如今大多数锦镇官兵已经接受过新式教育,但是圣旨的威严还是一时半会无法抹除,哪怕强大如锦州镇也不能免俗。
关宁军的士卒押着吴襄几人来到营地中央,数百关宁军便层层把校场包围起来,前锋总兵官祖大寿再次向锦镇所有围观的官兵宣读圣旨。
圣旨,是帝权的象征,是国家意志的体现,哪怕他似乎昏庸和不合理,也是每个人必须遵守的准则。
锦镇官兵们所受的教育,是忠诚于明军律法,步兵操典和军寺的裁决,这是第一次,帝权的威仪和律法的尊严直面发生了猛烈的碰撞。
按照锦镇官兵们的想法,未经大理寺军寺审理,裁决的任何处置命令都是非法和无效,可若是一般的军令也就算了,可是这一回。。。这可是圣旨啊!皇上的金口玉言,也可以像之前一样视作无效吗?
没有人愿意看着本来就和他们不对付的关宁军在这里处死锦镇的所有高级军官,因为这些人一旦全部被杀,整个锦州镇都有被关宁军覆灭抹平的危险。
当广宁军的刽子手拿着步枪出现在场中后,大批士卒明显躁动起来,袁崇焕连忙一边命令士卒扩大警戒范围,一边赶紧让刽子手们准备行刑。
“不能让他们这样杀了军门!”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众兵士的鼓噪声越发大了起来。袁崇焕也越来越紧张,嘴角不住的颤抖着,骂骂咧咧的道:“这帮锦州兵还真是邪性了,皇上的旨意都不怕?!”
在袁崇焕的眼中,高层的将领们或许仗着兵权傍身,敢对皇上的圣旨推诿不受,但是普通的士卒大多出身贫寒,圣旨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最高的权威代表。而锦州镇的士卒似乎并没有多害怕圣旨的威严,更多的似乎还是多年隐藏在脑海中的思维惯性使然。
关宁军的刽子手们纷纷开始给步枪装弹,锦州军的士卒们竟然也纷纷开始填装枪弹,祖大寿,祖大乐几位关宁军将领大声威胁,但是回应他们的只有冷漠的拉枪栓的声音,原本早就把步枪放下来的士兵们大多平举其步枪瞄准了那些正在填装子弹的刽子手们,似乎只要他们真的开枪射杀锦镇的高级将领,大家就会在瞬间让这些人成为精锐步枪下的亡魂。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袁崇焕见举起步枪的锦镇士卒越来越多,开始逐渐慌乱,最后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你们这是要造反吗?!连皇上的旨意都敢违抗,是不是都活腻歪了?”
袁崇焕不知道的是,从天启二年建立锦州镇至今,锦州镇的中层军官大多都是从军十年以上的老兵了。这些军官们从一开始就接受的是新的文化教育,对于战场之外的生杀予夺,一切都要听从律法和军寺的裁决,连皇上的圣旨也不能改变。这是一个漫长的,缓缓渐变的过程,李沐花了大量的时间从思想上改造西北军和锦州军,甚至不惜为此大规模的解散旧有的军队,就是为了让新军从对帝权威仪的敬仰,转而到对军法的信任和服从。
“别管他们,赶快行刑。”袁崇焕转身立刻对手下吩咐道。
一名关宁军士卒拿起步枪,抵住了一位锦州军军官的后脑勺,这边枪口刚碰上,那边就响起两三声步枪击发之声,“砰砰”几下,关宁军的一个刽子手身上便多了几个流着血的大窟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妈的,一群废物!”见局势越发失控,袁崇焕也知道现在再拿圣旨强行压人已失去的意义,干脆抽出佩剑亲自上阵,一边大步流星的走到吴襄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