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府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华夫人处罚太师时的殃及池鱼,不过寻常人晚睡早起就已经没有什么精气神可言,何况是一夜未睡,唐太保本就身体素质一般,再加上这二十年来极少锻炼,所以熬了一夜的唐太保,饭都没有吃,就直接到厢房里倒头便睡下。华夫人华太师不开口,谁能说这位教书先生的不是,何况这位可是拿着华府下人最高的工钱!不过华府的教书先生大抵熬不过两个初五,所以也没有看好这位身体出乎意料柔弱的教书先生在过完下个月初五后还能继续留在华府。
唐太保醒来已是过了晌午,厢房内的桌子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一菜一肉一汤,估计是芍药端进来的,除了她谁还敢轻易出去华府教书先生的厢房!就是那些个底下议论唐太保最强烈的丫鬟,也不敢正眼多去瞧他多一眼,除了内心有些许自卑外,还有一点是这位不教书的教书先生在华府里居然还活得这般自在,是否跟老太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值得去揣摩。
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在把一碗汤喝了,唐太保就这样就算是吃了点东西,因为他也吃不了更多,本来身体就差人许多,再加上熬了一夜,现在起来头还隐隐作痛。
出了厢房的唐太保立即撞见了那位账房先生,账房先生姓赵,叫什么不知道,因为芍药也不知道,华府有两位先生,一位是教书先生唐太保,另一位便是这管账的赵先生。
“赵老先生好!”唐太保作揖。账房先生老赵无论是资历还是年龄,都受得起这老先生的称呼。然而这六旬老翁似乎不太喜欢老先生这个称呼。
只见他抚须摇头,“老赵只是个管账的,叫什么先生,叫老赵就行。”
唐太保也不矫情,再次作揖,“老赵好。”
老赵哈哈大笑,“老爷想邀先生去外院赏石。”
唐太保愕然,自己虽然昨天在厅堂熬了一夜,可那是站着,而华太师可是整整跪了一夜!现在还有心思邀自己去赏石?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些古代读书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虽然是这般想,唐太保还是微笑一声还请老赵带路,便跟在老赵身后。
在走过内院的甬道时,唐太保无意中发现每次自己脚掌抬起时,老赵的脚掌就落地,两个动作几乎同时进行。唐太保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须发皆白的六旬老翁。
进了外院,唐太保看见三百多斤重的华太师,手里捧着一个岭南红茶壶,岭南地区自古盛产茶叶,从栽培茶树的红土地上挖出的红泥制成的茶壶,有一种特殊的淡茶香,所以在大唐所有烧制茶壶的地区,此类岭南茶壶可谓是重金要求,再加上其表面有一层磨砂感,所以深受一些大族文人的喜爱,所以才更加导致岭南茶壶的“一壶难求”。
华太师正细细地看面前一块巨石上的纹理,这些巨石有的是以其独特的颜色进了华府的大门,有的则是造型独特,如华太师旁边那块稚鸡抬头石,造型与一只雉鸡抬头望天形似。还有些是纹理好看,比如华太师面前的那块纹理如九天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巨石,还有如被华太师“请”出华府的姜公垂钓石。
不过什么纹理什么造型之类的,唐太保只是看着有趣,至于这里头的学问自然一窍不通。
昨天跪了一夜的华太师此时精神却无多大变化,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先生,你看巨石如何?”华太师摩挲这茶壶磨砂的质感。
唐太保诧异,他哪里知道什么石,便如实说:“小人孤陋寡闻,只是个门外汉,只觉得有趣,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华太师哈哈一笑,“想来我之前请的那数十位先生,要不说这石怎的奇特,要不就说这是哪个朝代的什么什么祥瑞!是不是祥瑞我不知道,到我却知道那些人,不过是这敷衍趋势的书生罢了,这点先生还是有些不同啊!”
唐太保得知华太师在变着夸自己,有些欣欣然,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华太师的膝盖,似乎在想这家伙都跪了一夜了,还能这么站着?
华太师似乎读懂了唐太保的眼神,呵呵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了,还是有些小手段的,先生不必惊讶。”
唐太保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便再次作揖。
“先生觉得我儿平安如何?”华太师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他右手拇指一直在岭南茶壶上摩挲,很享受那种细微的磨砂感,神色自若。
唐太保却有些犯愁,老赵早已眼观鼻鼻观心地插袖而立,一副神游于九天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飘飘然,说白了就是置身事外。直说吧肯定不行,唐太保不傻,也不会直接说华平安是傻子,搜肠刮肚一番后,唐太保才缓缓地说:“少爷天生吉相,想必以后也是大富大贵之命,平安之名朴实无华,却是最真,相信少爷将来也是人如其名,岁岁平安,只是玩心颇重,不好读书。”
听了唐太保的话,老赵微微点头,说得倒是中肯,没有特意去捧,也没有特意去贬低,至于华平安的傻子本质倒是没有说出来,相信华太师也不爱听,唐太保又何必去提起?
华太师神情满意地点点头,“以后还望先生多多指点平安才是,初五的会面就要到了,若是先生有何需要,尽管提便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唐太保觉得有些唐突,看来自己的马屁算是拍对了,连忙作揖道:“唐某愿尽心竭力,服侍少爷,在所不辞。”
华太师哈哈一笑,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