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兵马又如何抽调得动?
在从东面传来,响彻群山的呐喊声中,几名女真军将焦灼的目光都望向斡鲁。谁能想到,前一刻还是几万南军即将全军覆没的好局,而一转眼,就变成了宜芳这里的危局!
而斡鲁身形仍然挺立得笔直,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向东看了一眼,又向西看了一眼。
作为宗翰副手,斡鲁深知。此次南下以来,因为遇见了萧言这么个硬对手。西路军难以突破,被限制在狭长地域之内,其实战略态势颇为窘迫。而西面的南军又压迫上来,两面受敌,如果相持下去的话,西路军只会越来越衰弱下去。最后不是被迫决战,就是向北夺路遁逃而回西京太原府,那时南军衔尾追杀,也不知道要丢下多少精锐的女真战士下来。
宗翰只能行险,放鄜延军深入,然后以娄室所部做深远机动包抄,在最短时间内歼灭鄜延军。一举改变自身的战略态势。
固然这行险功成。鄜延军一时崩溃。但是如此广大战场的机动,几万女真军马同样被扯得支离破碎。以这个时代的联络水准。难免这个大包围网处处都是漏洞。但是在宗翰想来,鄜延军后路被截断,只会想着拼命向西逃,哪里还会抓住东面的漏洞?
且宗翰也多少得知西面来的鄜延军与萧言不睦,双方绝不可能有所配合。留置在东面的这些军马,就算有什么意外,也足够用了。
可是败残的鄜延军就突然抓住了这个漏洞,搜拢余烬,断然东进。而那个难缠的燕王,也同时发起了强大攻势。可宗翰于娄室的主力,却被远远的丢在北面和西面!
这下南人两军对进,当如何是好?守山间防线还是守宜芳?
转瞬之间,斡鲁就做了决断。
鄜延军终究是败军,强行东进,就算杀到宜芳城下也当疲惫万分。而那燕王,却是女真起兵以来所遭逢之从来未曾见之生死大敌,却无论如何不能放他们轻易冲破岚水河谷!
斡鲁猛的一挥手:“去传某号令,不管某这边打成何等模样,东面各部,不许抽动一兵一卒!”
几名女真军将纷纷色变,就要出言相劝。斡鲁却森然道:“想违逆某的号令么?”
语气之寒,直入骨髓。想及斡鲁治军之严,这些女真军将将所有话语都咽进了肚子里,垂首领命而已矣。
斡鲁又一掀斗篷:“留百骑守宜芳,监看这些辅军和南蛮子生口,辅军也还罢了。剩下的南蛮子生口,全都杀了!省得他们生出什么异动来,南朝人多,以后想抓多少便有多少!”
他猛的点了一名军将:“贺菩,这事情交给你了!”
唤作贺菩的一名女真谋克大声领命,掉头便走。
斡鲁目光扫过其余军将:“其余人等,随某出战!鄜延军冲出来,俺们就野战痛打他们!让他们想再东进一步,也是千难万难。而宗翰和娄室,一定都在赶过来的路上!某就在此,东西拒战,让这些南军知道俺们女真铁骑的本事!”
斡鲁语气傲然,神色坚定。几名女真军将都为斡鲁话语激起胸中豪气,大声怒吼应和。
“让南军知道俺们女真铁骑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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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水河谷的大道之上,宋军与女真军马,厮杀成一团。
头顶就是女真步军仍然在死守的军寨,可见无数床弩抛射着大铁枪,更多弩机也在不断的发射,阳光从云层中洒下来,映照在这铺天盖地而射的弩箭箭簇之上,就是一片片的流光闪过。
山上山下,双方军马的厮杀呐喊之声,混作一团。群山之间,轰然回响!
女真以步军守寨,骑军遮护岚水河谷大道,守备之势,密不透风。沿着岚水河谷布列的防线已然一层层的被南军击破。背后就是宜芳城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后退一步!
一队女真军马从前面撤了下来,一整个谋克二百余骑上去,现在回来的还不到八成。人人都是疲累不堪,还有几十人连座骑都没有了,浑身沾满血污,牵着马尾巴踉跄而行,似乎随时都能累得一头栽倒在地。
有的战马后面,还拖着尸首,却是女真自家儿郎战死,抢回来的尸首。从淤泥中拖行过来。已然分辨不出生前模样了。
一队女真军马正在道旁等候,看到这一谋克退下来,就纷纷翻身上马,准备接替投入战场。打出来的谋克旗下,一名女真军将就对着退下来的人马招呼:“赭牙,怎么这么快就退下来了?”
当先一名女真谋克,正是那名在西进之时。又奉斡鲁号令回转投入到对萧言所部战事,撒改部出身,有胆子对斡鲁发牢骚的家伙。
他有气没力的坐在马背上,身上甲胄到处都是创痕,脸上也溅满了血污,瞪着眼睛回道:“英哥,你自己上去试试!怪不得银术可兵败身死。此前还笑他。现在和那鸟燕王的南军一撞,真是有些硬!上来就和俺们铁骑对冲。撞一次下来就折了二十骑!”
英哥也神色凝重,紧了紧身上的甲绦,身后女真甲骑,也都再度收拾一下自己身上的装裹缠扎,手中兵刃也紧了又紧。
一直在旁等候的大群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的宋人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