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臣团体的稳定性比起文臣士大夫团体更甚十倍。文臣有升迁调转,在一支军中为士卒,为军将,除非做到了横班级别,要不然做好自己连同儿子孙子重孙子都在这
支军中吃饭的准备罢。
大家在这荒僻之地,外无援应,朝中冷遇,安抚使署只等神武常胜军自家坐困。正是要紧密团结在一起努力求活的时侯。谁要是脑袋被门夹了想去出首,半夜里就被拖出来扎上七八刀,能不能落下个囫囵尸首就看命罢。
岳飞没有顺着那些军将的话头说下去,只是摇头。心里面却还是忍不住在琢磨:“缺粮啊…………却不知道代州大营那里,能不能从太原府解决一些。马上就要开
印了,总该支应俺们一些罢?要是安抚使署能供应一些,这乱子也不至于闹得太犬…………再这般对俺们不闻不问
真不知道最后如何收场!这神武常胜军,须得也是大宋的神武常胜军啊!若不是朝廷如此薄待,何至于此?”
这番话,却是不必说出来的。身后这些军将,一个个都是生怕闹得不够大!
几个军将互相挤眉弄眼一阵,一个胆子大些的上前一步,朝岳飞崭l道:“将主,醋便恁得酸,盐便恁得咸。说一千道一万,现在俺们就六百石粮。不够几天嚼裹…。
的。是不是该弄起来了?俺们陪将主勒腰带不直什么士卒们俺们也敢保是能忍苦的。可是军中那么多好马,都是辛苦攒下,花时间调教出来上过几次阵的宝贝。饿到
了这些坐骑俺们以后上阵还逞什么威风?请将主下令,让俺们出去筹粮!”
岳飞默然。这难民涌入,遣军筹粮的行事方略。
是他和韩世忠早就议定好的。单单是这些流民涌入,哪怕饿死了几万,河东路直到汴梁的诸公都能装作看不见。只能挟流民涌入,辽人余孽及女真兵马犯关的名义,几万难民,几千悍军,乏粮便要生乱的名义。在周遭大户处筹粮。
但凡在大宋可称大户,可为士伸。和官场的联系自然是千丝万缕。直到他们都觉得痛了。才能真正震动官场,震动当道诸公!
岳飞沉吟半晌,最后也只能在心底一叹。身子都掉进井里面了,还指望耳朵能挂着?自己所作所为,也是为了全这一军。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几千军马,还有这几万甚而更多的于途难民,生生饿垮罢?
他摆摆手,低声下令:“按照之前议定,去左近诸州县大户处借粮。记住,是借粮!朝廷该给俺们支放的粮米到了,连本带利,都要还给他们的!这只是一时从
权!某这些时日,就要领兵四下巡查,你们要是稍有掳掠奸淫事,不管是哪一都里面生出的事情。这一都从十将到都头,甚而到营指挥使,军前立斩!这句话你们必
须让麾下儿郎都记分明了,无谓俺岳鹏举言之不预!”
说着这番话,岳飞脸色已经铁青到了极处。喉咙里面只觉得一股咸腥朝外冒。冰冷生硬的山顶寒风一吹,再按捺不住。哇的一口血就喷在了寨墙之上。
周遭军将都是大惊,忙不迭的伸手要来扶。岳飞无敌之名闻名全军,万军当中节节血战,身负数创仍然意气自若。什么时侯见他会吐血出来?
岳飞猛的一挥手,自己站定。唇边血迹殷然:“但朝廷能待俺神武常胜军如别军一般,则飞敢立誓,所领之军,冻死不敢拆屋,饿死不敢掳掠。今日行借粮之举,飞实深愧于心。若有触犯军律情事,领军军将立斩之外,飞当自缚于阙前,只等正于国法!昭昭此心,天日共鉴!”
语气沉郁之处,诸将全都深深动容,拜倒在地:“末将等敢不从命!但有触犯军律事,末将等也自缚于辕门之前,将主斧钱加之,末将等不敢有丝毫怨言!”
岳飞站得笔直,迎着山风,胸膛之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呼嘴:“显谟啊显谟,但愿俺从命行事,没有错,没有错!今日所作所为,将来只有在鞑虏万军之前,才能还俺清白此心!”
在繁峙县北一处庄园之外,庄园管事正站在护院围墙之上,脸色苍白的看着不断涌过来的人潮。
这些人都是破衣烂衫的南下流民所有能找到的东西都裹在了身上。一到冬日,河东路边地就是时常下雪今日还算好
空中飘着的只是细碎雪花。以此处的标准,还不算冷到了极处。这些南下流民只怕有一两千人,在河东路这个人烟不算繁威,空旷开阔地面又比平原少的地方,猬集
在一处,已经相当有视觉上的冲击力了。
人群默默向前涌动,少有发出声音。站在寨墙上,似乎都能听见上千人踏雪而行发出的沙沙声音。…。
远处薄沱河一川白亮,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让站在寨墙上的这位管事眼皮直跳。
作为位置在乡里的庄园管事而言最还怕的场景就是看到青黄不接的岁月当中大群流民聚集求食。更不必说,这些看起来就知道是从北面被兵火驱赶而来的流民。在大宋没有家当,只有烂命一条,大宋的统治体系对他们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威慑力,为了活下去,真能爆发出巨大的破坏力!
单单只是这些流民聚集,倒也罢了。河东路边地是临近胡地的边塞所在。最然过去几十年宋辽承平,然则云内诸州活动的部族并不在少数,民风强悍,南下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