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古还是在今,这世上传的最快的应该就是八卦了。
二奶奶要给二爷纳妾的消息不过几个时辰就已经传遍了周府。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分,这个消息又随着一辆马车的到来,传到了正在花枝胡同候命的庆保耳中。
“纳妾!”庆保瞪大了眼睛看着马车夫何贵,一脸的不能相信:“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何贵道:“今儿个午后,薛大奶奶过咱们府上来看二奶奶,两个人关起门来说了半日的话,听说是薛大奶奶劝了二奶奶,两口子这样打架终究不是个事儿,叫二奶奶先给二爷服个软,正好金瓶姑娘、幽兰姑娘都死了,二爷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正经给二爷纳个妾室,也算是变相给二爷递个台阶下,夫妻俩各让一步,多大的事儿也就都没有了。”
庆保挑起大拇指夸道:“薛大奶奶真真是个明白人儿!比二奶奶可明白多了!”
“可不是,”何贵道:“薛大奶奶还跟二奶奶说,这次要纳妾就要挑好的纳!找个身家清白、知书达理的,尤其模样要出众!正经的摆上几桌酒,抬进来做偏房。二爷是皇亲国戚,又是少年英俊,就是纳妾也要纳个配的上二爷身份的不是!”
庆保笑道:“要真是能这样,那二爷什么气也都消了!就怕二奶奶不肯同意。”
何贵笑道:“你放心,二奶奶已经同意了。我刚驾车送薛大奶奶回甜井胡同去,还听见薛大奶奶跟身边一个妈妈在车里说话,说是二奶奶已经托了她,想要在薛大爷那边的老亲里挑个正经出身的姑娘,给二爷做妾呢。”
庆保道:“薛大爷家可是世代读书的人家,怎么,咱们二爷这是要找个读书人家的姑娘做偏房了?”
何贵道:“谁说不是呢!”
两人正说的热闹,里面小丫鬟红儿从花厅出来,传了庆保进去,庆保拉着何贵道:“你且先别走,没准一会儿二爷还要找你问话呢。”
何贵笑着答应了,伸手去怀里掏了旱烟来抽,他那怀里不但有旱烟,还有个装着二两银子的荷包,是刚刚薛大奶奶赏给他的,他还记得当时薛大奶奶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这大晚上的,特特往花枝胡同跑了这么一趟,把话给传过来了,应该也算是对得起这二两银子了吧。
庆保跟着红儿进了花厅,花厅里一片丝竹管弦之声。此时晚饭早已用过,酒却还未喝完,八珍席面撤去残盏,重新换上了下酒小菜,瓜果糕点。周又槿正和他的两个朋友: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胡敬胡四爷、五城兵马司副使赵远程赵七爷一起,坐在厅中的长几后喝酒听曲儿,谈笑风生。三位大爷的身边自有四五个姐儿陪着,都是丽色鲜衣的美艳娇娘,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夹菜劝酒、笑语嫣然,好不快活!
周又槿见庆保进来,招手把他叫到近前,对他道:“你去接一个人过来。”说完转头去看坐在身旁的芸惜,说道:“把你那表姐的住处告诉他。”
芸惜正依偎在周又槿身边,听了他这话脸色便有些不自然,本来带笑的嘴角也有些发僵,她略掩饰了一下脸上的尴尬之色,娇笑道:“二爷一个大男人,何必和个小女子计……”她话未说完,周又槿已截断她的话,提高声音冷冷道:“住处!”
庆保是周又槿的心腹,贴身服侍他多年,最是了解他的性子,此时见周又槿脸上虽被酒气熏染的发红,但那眼神中却是冰冷冷似有寒光,就知他现在已是带了怒意,虽未发作,却也快离发作不远了。忙向芸惜使了个眼色,叫她小心说话。
芸惜此时也不敢再逞强说项,只得老老实实对庆保说了地址:“我表姐家就在往西走后三条的胭脂胡同,往里数第三个院,院儿门上挂一个红灯笼的就是。”她顿了顿又道:“你跟我表姐说,二爷请客高兴,叫她来是要抬举她,她既然嗓子哑了,唱戏唱不上去,好歹小曲儿还是应该能唱的,让她拿了月琴过来,好好给二爷唱几首南边时兴的小曲儿。”
庆保答应着去了。芸惜见周又槿神色不豫,忙倒了一杯酒,含笑递到他唇边,笑道:“二爷,我那表姐确实是水土不服着了凉,伤了嗓子,高音唱不上去,求爷看在奴的面儿上,饶她这一次……”周又槿用手一推,不肯喝她的酒,也不理她,调转头去和胡四赵七他们行起酒令来,倒把她生生的晾在了那里。
芸惜无法,只得讪讪的又把酒杯重新放下。心中暗恨自己早上不该多嘴,提什么让表姐来唱曲儿的事,真真是祸从口出,要是当初没多嘴,现在也不至于这样麻烦了。
其实周又槿之前也根本没想起来有这么个唱曲女子的事情。早上芸惜跟他说时他正犯困,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就冒了,后来他睡醒了觉,吃了午饭,又出去忙了半日的事情,直到晚上才会同了胡四赵七他们回到花枝胡同吃晚饭。胡四他们也是风月场上常来往的人,自然也有几个相好的姑娘,就一并都叫到花枝胡同来陪着吃酒热闹。直到这时,周又槿才留意到,早上芸惜提过的那个,刚从南边儿进京城跑码头的表姐没有来,他不过随口问了芸惜一句:“你那色艺双绝的表姐呢?怎么没来?”不想芸惜脸上的笑容却尴尬起来,推说表姐着了凉,嗓子哑了,所以来不了了!
周又槿是什么样人,一看就知她这是托词,不禁心中冒起一股气来。他幼时家境不好,是在市井中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