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吃苹果了,来,这是我叫人给你打的汤,你尝尝。”卞鹤轩笑了,笑得像个狗汉奸,准备给傻子灌mí_hún_yào。
“汤?”刘香不明就里地看着大哥手里的保温桶,似懂非懂,“汤是给病人喝的。”
“不是病人,也可以喝!”卞鹤轩接话很干脆,谁知道傻子并不领他这个情。
“不行,我们有规矩,不能吃病人的东西。”刘香很怕,吃了雇主的东西就要被送回去了,急着要起来,谁料大哥死抓住他不放,嗓子一下就紧了:“大哥,你别让我吃,我不吃,我削苹果行吗?”
卞鹤轩没想到傻子这么死心眼,谁家护工不是跟着病人一起吃喝,没见过这样的。既然硬的不行,卞鹤轩就来软的,握住刘香的手,拇指在人家手心里打圈:“你别怕,这不是大哥的汤,是大哥专门让人给你打的。我怕你累,就想给你补补。”
“是给我……给我打的啊?”
刘香努力地思考着,想分出两者的区别来。大哥给自己打的汤,还怕自己累,还要给自己补补,脸上的坚持瞬间化掉了。他看着保温桶,很想去拿,又因为从没吃过雇主给的东西,松开苹果的手接得很不好意思。
但凡这时候进来一个护士,都能将刘香吓跑了,像两人偷摸做了亏心事。
“这就对了。来,张嘴,快喝。”卞鹤轩可算把保温桶推出去了,如释重负,还用勾引人的眼睛看傻子。傻子捧着桶,满眼感动,说了声谢谢大哥,嘴唇叫他自己舔得湿湿的,覆上卞鹤轩刚才喝汤的同一个位置。
卞鹤轩胸口不由一震,突然间也渴了。
傻子喝汤的时候比兔子还安静,眉头皱着,眼里却是欣喜的光。一双很有乡愁的眼,却装满明媚,像吸饱阳光的种子,卞鹤轩想,恐怕这就是傻人不知愁吧。他看得出来,刘香也不喜欢喝这个,恐怕世上没人爱喝鱼腥草猪肝汤。但傻子就是傻子,再不喜欢喝,假装哄一哄,照样喝得精光。
刘香没怎么喝过汤,所以分不出是汤难喝还是自己喝不习惯。开头那几口差点吐了,但他不舍得,怕大哥不喜欢浪费,以后不给他买了。智力不足,也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恶,表达方式很直接,喜欢大哥给自己打汤、还想要大哥再给他打汤的那种不知轻重的期待,全都摆在明面上了。
“嗝……喝完了。”刘香把保温桶还回去,恋恋不舍地看着,其实汤没有多少,“大哥的汤好喝。”
“有那么好喝吗?”卞鹤轩看桶里就剩猪肝了,还有残存的鱼腥草和枸杞。低头稍稍一闻,妈的,恶心死了。
“其实,不好喝,味道不好。”刘香不太善于编慌话,一被问上几句就说实话,眼睛直直看着卞鹤轩,非要笑到别人心里去,“可我喜欢大哥给我汤喝。”
“喜欢就行,以后有的是你喝的。”卞鹤轩攥着刘香的手,别有用心地揉。腿疼得实在厉害,是从骨裂处传来的疼,伤口缝线的拉扯感,钢钉打穿了骨头。这种疼叫卞鹤轩感到庆幸,只要疼起来了,根本没精力琢磨刘湘的事。
一碗汤,闹得刘香没胃口吃早饭,可直到中午打饭的时候他还在咂摸那点腥味。他也不懂为什么,明明只和大哥相处一天,就很快乐。
接连几天,米小左按照吩咐往家政中心跑,都没相中合适的人选。
他有私心。刘香是他找回来的护工,两人在车上聊了一路,是个很实在的小伙子。米小左有家族遗传的高度近视,除了1000度的度数还有很严重的散光,眼球发育不良,从小被人挤兑,骂他是瞎子。
辍学跟着轩哥做事,米小左深谙一个身体或智力有残缺的人要付出多少辛苦。轩哥这份活不好干,可跟着轩哥,好处绝对不会少。刘香底薪是4500,米小左知道是家政中心的中介抬高了,好赚雇主的押金钱。但他没往下砍价,凭他这张嘴,刘香这种情况3500一个月就能签下来。
可轩哥前天吩咐给傻子开8000。
米小左了解卞鹤轩,大腿骨折几乎就是半瘫了,轩哥比谁都懂赚钱辛苦。这个钱,米小左想让刘香赚。
再有一个,轩哥那些不为人知的毛病,除了刘香这种傻子,正常人不一定能忍。比如现在。
“全部重新买。”
“好,轩哥你说,我记一下。”米小左拿笔。
“不用太贵,ck的,深灰色和白色,不要平角,要三角的。和我一个码。”隔着电话信号,卞鹤轩的嫌弃溢满了屏幕,“睡衣不要真丝,要纯棉,不要套头的,要系扣的,有领子的。颜色无所谓,不要带格子的。”
“好,还有要买的吗?”米小左在顾异的改装悍马里,一手接电话,一手写得飞快。他知道轩哥老毛病又要犯了。
“洗浴用品全从我家拿新的,一个牌子的。牙刷也是。一个黑色的保温杯,不锈钢的双层餐盒,再买两条新浴巾,白色的。”
“还有吗?”米小左丝毫不意外,对这一天的到来早有准备。春节将至,街面存了一些雪,像白色的艾窝窝,但内里的冰早就和泥水混得同样脏,如同卞鹤轩打着幌子的好处。顾异开车很猛,和本人办事的风格差不多,但车上有米小左的时候,顾异的车没上过快车道。
“带两个日本的塑料盆,要双层的隔热的那种。”卞鹤轩的声音停顿几秒,似乎也在犹豫,最后斩钉截铁:“再要两条爱喜女烟,要薄荷的。”
“怎么了?轩哥又抽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