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深夜,三原城内,曾协枪械弹药库,大院后墙附近的小巷。
静谧的暗夜里,后巷暗影之中停着一辆大车,挽马被套着口罩,马蹄上裹着厚布,大车周围人影静立,都是身着夜行黑衣。
巷口,三根粗长竹竿搭在一起,架成了一道三脚架,顶端高过大院后墙的铁丝网不少。一道结实的粗索从三脚架顶端,越过大墙,一直伸向院墙之内,远远地延伸到枪械库的高大屋顶,与房顶上另一架较小的三脚架连接在一起,内外两处的三脚架和相连的粗索都被油成墨色,夜中从远处根本分辨不出,粗索上还涂抹着润滑的油脂。有两个黑影趴在小三脚架旁边的屋顶上,而小三角架正对着下方拆开屋瓦后露出的一个大洞。洞口下方,枪械大库之内,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枪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步枪。两个黑影,正在枪架之间来回穿梭,一支支地将步枪拿起,鼓捣一番后又放回到枪架上,却不见将长枪拿走。光线太暗,也看不清他们具体鼓捣了些什么。
墙内传出猫头鹰的鸣叫声,先一声,再三声。
听到信号,一个纤细黑影继续牵马守着大车,另外五个黑影飞快移动,集中到巷口的大三角架下。
片刻,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从上空传来,一个带有小滑轮的黑色麻袋越过院墙,很快滑降到三脚架顶部。一个黑影迅速探出长杆挠钩,将小滑轮上的一个活绳扣挑开,麻袋连带滑轮随之跌落,正好落到下方四个黑影各执一角而展开着的厚毯之上,麻袋虽重,但着落的声音非常轻微。
时间飞快,七八个麻袋已经排放在三脚架周围。墙内又传出猫头鹰的鸣叫声,这次是先三声,再一声。
片刻,摩擦声之后,滑降的不再是麻袋,而是人影,断续之间,三个黑影依次到了墙外,飘然落地。又过了一阵子,滑降而出的,变成了一捆竹竿和几捆绳索之类,正是屋顶的那架小三角架分解拆卸后的部件。
这些到齐后,巷口八人分工动手,有的将地上的麻袋等物向大车上搬运,有人拆卸分解巷口的大三角架,动作熟练麻利。待这边差不多收拾停当,一捆粗索从墙内抛出,紧跟着一个黑影也从院墙之上绕过铁丝网翻身而出,落地身轻如燕。黑影站起身来,将粗索在墙外的部分也卷在一起捆好,抱到大车上。
轻微的马蹄声和车轮轧地声随后响起,车马和众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小巷深处。
暗夜星稀,一切重归静谧。
………
1918年1月24日中午,三原城内西南红房巷,染坊库房。
一层大厅。十人聚齐。
“从最后打探到的种种迹象来看,备补营必在今夜举事,咱们也必须立即进行下一步行动。你们兄弟四个,现在都换上秦记的工服。
“景平、靖平,把这车处理过的调料,按照咱们事先说好的,分别送到机枪队、炮队和枪械弹药库去,别忘了把这几条高级香烟和银元也带上。
“定平、慕平,你们俩把这车处理过的豆饼,也按照咱们事先说好的,直接送到马队去,也要带上香烟和银元。
“你们四个,事情办完就回到这里汇合,根据情形,咱们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靖平,你换身衣服,伪装易容之后,去雇好车夫和大车,晚上到时间后就去备补营送货。
“各位女将,咱们按照事先说好的安排,各自出去做最后的打探。太阳落山前,务必回到这里汇合。”
随后,众人岔开时间,各自分拨出后院小门而去。
………
1918年1月24日午后,三原城东盐店街,机枪队驻地,
大门外的角落里。
靖平和景平冲着面前的敞穿军服、肥头大耳的后勤司务一个劲的点头哈腰,嘴里殷勤地说着:
“老总,实在是对不起了!我替掌柜的给您老赔不是了!咳!这年头假货太多,防不胜防啊!都是进货的伙计太大意了。您老放心,这批假货我们店是包赔包换,您看,这不,要换的货我们已经给拉来了,就在大车上呢。您老就不用动,支使着我们就行,我们哥俩来回搬。
“老总,我们东家跟您那的曾将军也都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您老就帮帮忙,高抬贵手,这事确实不太光彩,您看,就您老自己知道就行了呗。这些钱,是店里的赔偿,掌柜的说,这种出项,店里在账面上是绝对不会记的,您老自己看着处理就行。您看这样成吗?哦,对了,这条香烟,是小店的一点心意,还请您笑纳。呵呵。以后还请您老多多照应啊!”
接下来,上述这一幕,在炮队、枪械弹药库的大门外,二人又轮流上演了一遍。
马队门口的戏码,主角是定平和幕平,剧情是粮行被蒙蔽了,没发现收上来的豆饼是变质的,遭到别处主顾的上门投诉后,店里本着客户至上的宗旨,特地上门,主动向其他客户回收假冒伪劣货品,并负责赔偿更换。当然,赔偿也只是针对个人的。
………
1918年1月24日傍晚,三原城中央钟楼附近,马记脚行。
这是三原专门承接向城内外大户人家、酒楼、兵营等大宗客户,配送粮油米面和食材调料等的专业脚行。
景平和慕平,一副伙计打扮,从铺面大门出来,兜里揣着刚刚结算的工钱,在大街上三转两转,见身后并无异样之后,调转方向朝着染坊而去。
………
1918年1月24日傍晚,三原城内东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