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前跟我姐夫去过。广州那地方,人乌央乌央的,走一步都要人挤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人踩上。
而且,街上的房屋都是用石头做的,又坚固又好看,跟那相比,上海只是个小渔村。”
“广州是府城,又是省会,应该比上海更好。还是你好,有个好姐夫,什么地方都去过。”程阿牛羡慕地说道。
他们两人都在仿制缫丝机的项目组里,但进入项目组的时间和契机都不一样。
赵铁柱的姐姐是赵大贵跟前的红人陈凡工程师的老婆,陈凡平时自然要照顾他一下。
当初赵大贵决定成立项目组,召集二十名学者和二十名工人做这个事情的时候,便让陈凡和其他三名工程师推荐技术好、学东西快的工人,陈凡就把小舅子赵铁柱推荐过来。
所以,赵铁柱是从项目组成立之初就一直跟着赵大贵的。
至于程阿牛,就是全靠自己的本事了。
前段时间赵大贵将手下的工人全部召集在一起,进行一场技术比赛,然后从中挑选技术最好的十人补充到项目组里,程阿牛正是其中的机床类加工技术第一。
这技术比赛也很简单,事先指定一些几何件尺寸后,让会用西式机床的工人用机床车出空心管、螺纹、立方体等几何件;不会用机床的工人就手工制作出类似物件,如木匠可以用木头,铜匠和银匠也有各自的办法。
做出来之后,赵大贵带着陈凡和其他几名工程师,使用螺旋测微计等精密测量工具,测量其尺寸,看看与指定尺寸的差距多大,然后根据误差大小,排出名次来。
用这种方法最能看出工人的基本功,赵大贵承诺不菲的奖金,工人们也有互相攀比的心里,一时间都非常踊跃。
最后,尺寸控制最好的十名工人,得到一些奖金,又被调入仿制机械项目组,待遇也比以前好了许多,让很多人都羡慕不已。
赵大贵招募的西式造船厂工人有两百人左右,其中会使用西式机床的有一百人,程阿牛能成为其中的第一名,也算百里挑一了。
赵铁柱的成绩不怎么好,只是机床类第三十二名,本来对程阿牛是很不以为然的,但耐不住姐夫陈凡耳提面命,一定要跟程阿牛搞好关系,只好跟程阿牛多接触。
还好,两人都是十八九岁最年轻的时候,平时又要在项目组里一起工作和学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来二去就成为很亲近的朋友。
这一日,他们俩是跟着几名年长的工人一起到县城里逛街的,随手也买些必要的物品。
“这里的布头真便宜,以后得买一些带回家。”
“这里的白糖比我们那里的白多了,价格也不贵,可以带回去送人。”
几名年长的工人都是三十多岁成了家的,已经在交流着回家的时候带哪些东西回去。
“对了,你这次得了第一,东家赏了二十两银子,你打算怎么花?”赵铁柱想起旁边的朋友其实是大款,便转过头问道。
“我不知道,要不打个银簪子,给我妈带回去。另外,再买点纸笔什么的,以后要用吧。”
“唔,买什么银簪子呢,银镯子多好,更厚重。不过,你一个小工匠,买纸笔做什么?”
“我上次给东家帮忙,偶然听他提起,说以后要请老师给我们讲课,让我们识文断字的,还要学什么洋人的几何之类的。
买了纸笔,以后用得上吧。”
程阿牛随口说了一句,然后现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一起出来的几个工人都突然不说话,都在转头看着他。
“你是说东家要给你教书?”一位最年长的工人,看着程阿牛,不确定地问道。
“不是我,而是我们。”程阿牛说道:“上次东家叫我过去,让我给他车出一个七十二齿的齿轮,说我手感不错,但基础知识太差,需要补一补,要让学院的先生们过来讲课。
我跟他说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东家说不仅是我,所有工人都要跟先生们学习,只是因为现在人手紧张,只能从我们项目组的三十人开始。”
赵大贵很早就想提高手下工人们的知识水平,学院里学者众多,给工人开蒙,让工人识文断字并不难。
当然,在这基础上还要教授基本的数学知识和几何原理等,要不然很多工件都不知道怎么加工。
只是,能教授中文的老师很多,能教授数学和几何的老师则很少,单是给学院的那些没学过数学的学者们讲课,就有些不够敷用,因此赵大贵一时顾不上而已。
不过,现在学院的事情逐渐走上轨道,能勉强匀出一些老师出来给工人讲课,赵大贵心里想着这个事情,但并没有往外说出去,只是前几日程阿牛给他加工零部件,一时嘴快透露了而已。
如果陈凡知道赵大贵早就有意让自己等人学数学和几何等,甚至已经安排了老师,根本不必要拜托王子,还欠个人情什么的,表情估计会变得很精彩。
“还有这种事情,东家说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吗?”
“学这个,要束脩吧?”
“东家整天想什么呢,我们来了大部分都不干活,在城外扑腾,现在还要学字?”
工人们突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议论纷纷,倒没人觉得学字是坏事,就是觉得这东家办事不靠谱,想一出是一出,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要花光啊。
难道是遇到传说中的败家子吗,但细想一下,好像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