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贤与万寿公主的会面各自有些拘谨。公主没见过真正的江湖人,花子贤也没见过真正的皇室贵胄,互相警惕着窥探。明夷居中,也觉得有些疲累。唯一能让在座者都提起精神的话题,就是关于夏娘子。
夏娘子的话题,是万寿公主提起的,她对这位坊间传闻无数的名女子,倾慕已久。
明夷笑笑,看了眼花子贤,他丧眉搭眼的模样瞬时就消失不见,眼里光彩熠熠。
“夏娘子是个难得一见的尤物,柔媚fēng_liú又仗义侠气,如此奇女子,只可惜听说她离开了长安,再难觅芳踪。”明夷说道。
万寿公主更是好奇不止:“听来行事有几分像明夷,难怪你们投契。”
明夷摇头道:“我只是个心念一人、一家、一坊的商人之女,比起志趣、胆识、谋略、气象,都远不如夏娘子。”
花子贤连忙说道:“明娘子无需妄自菲薄,你二人都是女中豪杰。”
虽如此说,看得出他眼里满满自豪,就像一个被别人夸了偶像的小粉丝。
明夷乐得让他发挥:“其实我与夏娘子相识不过数月,虽相投,但对她过去的传奇趣事知之甚少。花馆主倒是与夏娘子相知多年,公主有兴趣,可让他和你说说。”
万寿公主忙不迭点头,多了几分少女时候的灵气。
花子贤的眼里已没了眼前人,笑容恍恍惚惚。说起关于夏幻枫的一些旧事,这些事,明夷也是头一回听,颇觉新鲜。
她是如何只带着几个兄弟从扬州到长安,在这势利的西市如何一鸣惊人。如何一面惊艳申屠兄弟,轻松收服最为奸猾的胡商。
万寿公主听得津津有味,这些故事,比她在传奇话本里听到的更刺激。原来女子不止小情小爱,还有叱咤风云。
明夷一直有些紧张,幸而花子贤是个聪明人,并未说出任何不该说的,未泄露出夏幻枫的秘密。
酒喝得尽兴,至于茶坊,公主也不愿意再奔波前往,只留了张条子,让明夷自己去找茶坊掌柜,随时可去勘察。
明夷将半醺的公主送回府,小心翼翼,这金枝玉叶可不能在她身边出半点差池。公主却一路傻乐着,嘴上还念着夏娘子的江湖事迹。
明夷方才也有闪过一丝念头,在万寿公主心里种下的,女子也可成就大事业的种子,会不会什么时候开出畸形的花?可转念就觉得自己多虑了。若说种子,李唐王室往上翻,并不缺比男子更狠辣的公主与后妃,又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些女子的事业更大?可这样的血统生出的万寿,依然只是个为了不爱自己的郑颢寻死觅活的小女子。她真是多虑了。
明夷将公主扶下马车,交给府里早早守在门口的管事。只觉得一道道眼光,充满敌意,让她背后发毛。公主虽年轻,但生在皇家,又曾在年幼时与其父一同受慢待,对人情世故有别样的敏感,正要发难,被明夷拉住了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回去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接公主出去散心。”
公主闻言欣喜:“好,明夷日日都来才好。”
别后,明夷轻叹了口气。
不为难那些下人不是因为仁善,而是惋惜郑颢大好的年岁就要告别人世。他虽不是明夷欣赏的那类人,不够坚定不够决绝,有着身为世家子的愚孝和懦弱,但毕竟不算恶人。他曾有着如花美眷,似锦前程,也有常人难达的才情,只可惜,好家世好才华好皮囊,配了这气大胆小的性子,怀璧其罪。
这世道,有几人不可怜?明夷眼中犹疑转瞬即逝,现今,如一座各凭天命的猛兽丛林,自保,自强,方为首要。尤其她命如风中之烛,哪还有资格去怜惜他人。
该做的做了,她现在能做的,是等待。
从午后到傍晚,她迎来了两波客人。
庆幸的是伍谦平忙于工部事务,不到夜深是不会回来的。便不至于撞见她暗自安排的这些事,但同时,明夷也有些隐隐哀楚,时候不多,她真期望能多与爱人相处一刻。
第一波客人是成言。他已急不可耐。想来暗藏在伍府周围,见明夷回来便立刻前来暗访。明夷约定明日在城郊邢卿栖身的道观相见。成言深深拜谢,并无多言,转身而去。
明夷想,此事成行,便再难回头。前方是深渊还是福地未知,但对于邢卿,这注定是悬崖,从无回头的打算。最心痛的应当是成言,他曾满目阳光,如今只能看着、陪着自己在意的人走向险地,唤不醒,只能与他共赴。
换了自己,会如此选择吗?
明夷闭上眼,萦绕在思绪中是伍谦平身上的墨香,他深邃难以探知的眼神,他少见的只对自己绽放的有温度的笑。又叹了口气,她也会如此。只不过若异地而处,她却愿对方无情。
第二波客人来得晚,轻功不逊于成言。蒙面,似游魂,突然出现在明夷房中,她差些惊叫出声。
幸而来人机敏,立刻跪下,拜见朱雀使。明夷方知是丽竞门人。
她恍了下神,朱雀屎,额,听着气味不好。
“门主有吩咐?”明夷没料到丽竞门的人会突然前来,一向凌占筠并不扰她居所。
来人声音冰冷:“门主知今日侍郎御前问话,会晚归。让属下送来些补药,对朱雀使身体有益。”
明夷接过来人递上的瓷瓶,打开看,有数粒艳红色的蜜丸。
“门主知道我病况?”
来人点了点头:“此药虽不能解毒,但能强健身体,一日一粒,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