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原本并没有将整个故事想象完整,在储娘子的描述中,才仿佛见到了当天的情状。
这种戏码,读过的都看腻了。胤娘怎么可能料不到储娘子有多排斥她?也很清楚储娘子唯一的软肋就是这个儿子。但仅仅靠储伯颜苦苦相求,并没有十成把握,唯有木已成舟,还航行到了海中央,才能稳操胜券。
她定是早和储伯颜定下了计划,知道储娘子会先困住伯颜,再羞辱驱逐胤娘。储伯颜身上会藏着可以破窗夺门的利器,以便随时可以出来接应。而预先安排好的大夫,就在附近守候。
胤娘定会苦求储娘子,也知道她必定不为所动。此时,她使出苦肉计,下跪也好,哭求也好,烈日当头正好,若来一阵雨那是好上加好,到时候,人一假装昏倒,定是满屋混乱。储伯颜便出来,招呼大夫,那么凑巧,就发现,她怀孕了。
这一连串,紧凑着,又正在储娘子怒其不争的气头上,再遇上这么大的冲突事件,她根本来不及思考那么多,满心都只会想着:我要当祖母了。
一切便都会以孩子的安危为首,准婆媳间的矛盾被按了下来。接下来,胤娘便能有机会展现她种种不凡之处,她的长袖善舞,她做生意的天赋,打理家务、拾靥坊、承未阁,一肩挑。这些,在已经动摇,想要接受她的储娘子眼里,便成了不可忽视的优点。
而小两口,更是显得柔情蜜意,储伯颜在胤娘的陪伴下,像是瞬间长成了有担当的男子汉。如此,储娘子不得不妥协了。
明夷唯一不能肯定的是,当时以身孕来哄住储娘子,这身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便也罢了,这事情便有八分的不可为。如果是假,那亦有两种可能,伯颜知情或不知情。如果伯颜知情,说明他对胤娘真是言听计从,储娘子在他心里都只能靠边站。如果伯颜也蒙在鼓里,那这事情会好办得多。
明夷相信,经过自己的提醒,她所想到的,储娘子也一定想到了。
储娘子此刻的脸色十分难看,眉头紧锁,有怨怼之气。明夷也不打扰她,现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她有自己的主张。
半晌,储娘子回过了神:“此事,我会去弄清楚原委,如果她有所欺骗,我纵使把这伯颜的腿打瘸,都不会让他娶这么个心机深沉之人。”
明夷姑妄听之,储伯颜真要是以命相搏,储娘子哪能奈何得了他?
储娘子犹豫着说道:“你觉得这胤娘究竟想要如何?”
明夷坦诚道:“我并不清楚,但此人野心绝对不小就是了。叶炘对她一片赤诚,她也丝毫不为所动,论才貌势力,几人能与叶炘匹敌?你觉得这样的女子,想得到的是什么?”
储娘子面露忧心,她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储伯颜的人才相貌,和叶炘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唯一有优势的地方,可能就只有可控性了。叶炘江湖经验丰富,为人练达,不会轻易让胤娘涉足天一帮的事务,更不会纵容她为所欲为,而储伯颜不同,他初次情动,刻骨铭心,对胤娘是完全的言听计从。
储娘子能看到未来会发生在储伯颜身边的事,他会被胤娘完全控制,成为一个傀儡帮主。而野心勃勃的胤娘是绝对不会再将他放在眼里的,到时,留给储伯颜的只有虚名和无能为力。
明夷拿出了最后的一剂猛药。
“我担心的不是她野心多大,而是她的血有多冷。”明夷说道。
储娘子疑惑地看着她:“你是觉得她会做出什么不利于伯颜的事?可伯颜已经完全被她迷住,并不会有碍于她。”
明夷冷笑了声:“连山的死,她难辞其咎。或者说,是她一手设计的。”
储娘子拍案而起,浑身都在发颤:“此话当真?”
明夷仰头看着她:“杀死连山的是丽竞门的人,也正是派她到时之初身边当细作的人。刘义宗的死,她是帮凶,但连山的死,她是精心谋划。连山一死,她作为未亡人,得到了我拾靥坊和承未阁的房契。到现在,承未阁还在她手里。而她也可以正大光明嫁给储伯颜。”
储娘子的手背青筋毕露。作为一个阿娘,可以容忍未来媳妇奸猾、贪财、野心勃勃,但决不能容忍她是一个曾经设计杀夫,有可能对自己儿子不利的女人。
明夷叹了口气:“我真的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做上官的帮主,你也知道,我已经向江湖各帮宣布了,将会传位给伯颜,他与上官家一脉相承,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我将伯颜看作自己的子侄,悉心教导,这一点,我想他即便现在也无可否认。但是,他能被这么个女子蒙蔽,作出欺师之事,我怕假以时日,你这个阿娘,也不会在他心上了。他还小,身边是什么人,给他什么样的影响,太重要了。”
明夷又重重给了储娘子一击。她心里已经有这根刺,一直对她这个阿娘唯命是从的儿子,竟然现在用先发制人的手段来对付阿娘,为的都是维护那个心术不正的女子。是啊,储伯颜能背叛师父,也一样能对她这个阿娘弃之不顾。
储娘子此刻的心里,当如明夷所料,万般不安,恨不得立即将那个毒蛇一般的女子,驱赶远离自己的儿子。她更不会怀疑明夷所说,因为明夷确实没有道理骗她,很多事,骗也骗不过多久,一查就能知道。
“我原本想着,暂且容她,待她临盆,我会好好看住他二人,让胤娘守在家中,相夫教子,灭了她的念想。但现在想来,我真是